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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任木灰落在脸上。沉默了片刻,他才睁开眼,仰着头,木然地走向雪花飞舞的世界

保管员和饲养员的直接领导是副队长刘二柱,也就是二苕。如此以来,二苕与何秀的接触就自然多了起来。太阳大的时候,早上,二苕会安排几个社员在保管室门前的场子里铺上席子,把成袋的粮食搬出来翻晒。白天,何秀就用一把耙子来回翻动,直到粮食晒透,间或会有胆大的麻雀落在粮食上偷吃,何秀就用一根树枝去赶。大多数时间,何秀就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或是翻看几本老书。晚上太阳落山,二苕会安排社员赶到晒场,把粮食归拢,装进麻袋,搬进仓库。

轻松下来的何秀会时不时地想起代晴玉。虽然疯了的代晴玉已被省里的一家医院接走,但是留给何秀的印象却刻骨铭心。在何秀的眼里,代晴玉算是一个大诗人了,她那妙语连珠、意境悠远的诗作,对青春期的文学青年来说是具有相当大的诱惑的。可是她却为了爱,为了赵德山,像流星闪现了一下就陨落了。想起她,何秀的心里就满是酸楚。

有时何秀会无缘无故地嫉妒起张小薇来。张小薇太幸福了,她完整地拥有着李爱国的爱。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里,一个下乡的男知青跟一个小学的民办女教师走在一起,在人们的眼里是极为般配的。

当然,何秀想的最多的还是在城里当警察的赵国兴。在她的那个日记本中夹着他的一张照片,没人的时候她会拿出来棒在手心悄悄地看那是赵国兴在北京当兵时照的他笔挺地站在国旗下,双手紧握钢枪,英姿飒爽。看着看着,何秀就会想起她与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那个时候,他们趴在一张桌子上复习功课,骑着一辆自行车在原野上飞驶,寒冬时节,她和他捧着一个烧红薯暖手。后来,她和他都长大了,已经毕业的他每晚都会在她上完自习后到校门口接她,昏黄的路灯下,他跟她虽然没有牵手,但是她和他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她常常会想起他参军离家前第一次拥她入怀的甜蜜,常常会想起他上次来村里办案时两人重逢的惊喜场景

勿庸置疑,她深深地爱着她的国兴哥。可是这份爱在眼下对于她已变得有些可望而不可及要是过去,她和他之间没有人为的鸿沟,可是如今,自己却被戴上“黑五类子女”的帽子,她的家也被莫须有的罪名折腾得四分五裂。还有,自己下了乡,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令人羡慕的城市少女。那么自己和他的爱会不会沿着以往的轨迹发展,自己对他的爱会不会对他的事业、他的人生产生不良的影响呢

爱情是什么呢在这样的生存环境里还有爱情吗何秀感到爱情离她是那样远又是那样近。远的就像在天边,近的就像在身旁。她能感觉到来自远方和身边的关切,但那是爱情吗对远方的赵国兴,爱就像寒冬里的腊梅,就像早春的迎春花,内心的感受很美,对未来的期望很高,但外界的环境又那么初暖乍寒倘若有一股寒流,那花会不会凋零,那刚刚萌芽的爱情还会不会迎来明媚的春天

还有,那整天缠在身边的二苕他那死皮赖脸的“关照”是爱吗他处心积虑设下的陷阱也是为了爱吗他对自己几次三番的威逼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可是自己却无法摆脱这恶魔般的纠缠。她无能为力。回避是不可能的她还必须每天听从这个恶魔的派工派活,还必须在他的淫威下干好手头的工作;面对吗那简直要了自己的命

日子寂寥愁苦地过去。转瞬就到了一九七二年的春天。

这天夜里,闷闷的春雷响个不停,何秀和汪小凤刚刚躺下,门外就传来焦急的叫喊声:“快救火呀保管室失火啦”何秀闻听,大惊失色自己的职责可是看护粮食保管室呀她胡乱地披上衣服,冒着雨冲向队部保管室。

火是从屋后开始烧着的。因为细雨霏霏,火势并不大。但正值夜半,救火人少,一时灭火有些困难,倘若再起点风,后果将不堪设想。

等何秀和汪小凤赶到保管室时,李爱国、刘二柱等人已与张小薇一家开始救火了。一开始,人们用盆子端水去泼,但是泼出去的水量不够,只能暂时压一会儿火焰,再过一会儿,火势又重新燃起。眼看火势慢慢大了起来。

“大家听我说”何秀把人们聚拢到跟前大声喊着:“起火的后屋里没有粮食,但我们要阻止火势烧到前厅。前厅失火,我们所有人的口粮就没有了。我们的目标是保住前厅的粮食我有一个办法,请大家扒掉后屋房顶,形成隔离带”

人们很快按何秀的建议投入到粮食保卫战中,隔火带形成了,火势弱了下去,最后在人们的扑打中完全熄灭。前厅的粮食保住了

安顿好粮食,人们纷纷散去。

“何秀,你不觉得这火烧得有些怪吗”李爱国问。

“我也觉得有问题。你看,去年冬天天干物燥的都平安无事,现在春雨绵绵的倒失了火。难道有人纵火”何秀警觉起来。

“不光失火的时间不对头,而且起火的地点也有问题。既然要放火,目的很清楚,就是烧粮。但是纵火者却选了一间空房去烧。为什么呢”汪小凤也疑惑不解。

“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说到这儿,李爱国降低了声调,“你们看,从二苕家到保管室要多长时间最快要半个小时吧但是从起火到他赶到现场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怎么会有如此之快的速度呢”

“啊二苕刘队长他有嫌疑”

就在知青们对存疑层层剥茧的时候,大队部里也正在开会研究火灾事后处分事宜。

自从王前进出事后,县里为了强化对基层公社的管理,每个大队都增设了纪律监督员。因过风楼大队情况特殊,“增设”改成了“增派”,一位干部空降而来。

“按照村里的规定,保管员夜里要住在保管室,时刻护卫粮食安全。但是何秀同志却从未在保管室里过过夜,这才给不法分子带来可乘之机。我认为,责任应在何秀。”纪律监督员郑小武说。

“当然了,何秀是个女同志,那么大一间仓库让她一个人守着的确不太合理,而且不安全。”朱志刚接着郑小武的话插了一句。

“不安全是集体粮食重要还是我们个人安全重要难道粮食丢了就不怕吗”郑小武接过话头继续说:“阶级斗争为纲啊同志们说明我们身边就有阶级敌人。这个阶级敌人是不是何秀呢我看要引起高度重视。她的根子本来就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呢她一毕业就来到我们这山沟里。她的父母也是在她下乡之后才出现问题的嘛。咱们什么事情都要有个一分为二是不是”副队长刘二柱站起身反问郑小武。郑小武仰着脸不与其相争,但明显不把新提拔的二苕放在眼里。

“好了,别吵了”大队书记张建华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静一下,“这个事件性质很严重,是公然与社会主义、与阶级斗争相对抗,是破坏社会主义、挖社会主义墙角的恶劣行为,必须严肃查处,严加惩办这个事就交给纪律监督员郑小武同志调查处理。”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散会。

第二天一早,纪律监督员郑小武就带着两个激进派民兵来到了知青点。

“何秀,你出来”一个民兵扯着喉咙喊道。

随着“吱”的一声,何秀开了门,还未开口说话,一个民兵就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拖到门前摁在地上。汪小凤冲过去阻拦被一脚踢倒在门边。

李爱国见状,一把揪住郑小武的衣领,“怎么还嫌知青死的不够多疯的不够多伤的不够多吗”

郑小武见李爱国来硬的,也不惧缩,厉声叫道:“怎么还想阻止我执行公务我正想来个一锅端呢都给我捆了我不信还翻天了”

两个民兵“唿”地一声扑了过来,枪杆子直对着李爱国。双方矛盾一触即发。汪小凤吓得浑身哆嗦。

“怎么啦还真想把事情闹大”说话间,副队长刘二柱,也就是“二苕”出现在知青室前。“把枪都给我放下我告诉你,这枪是对准敌人的,李爱国可是我们的同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