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头发,嘴唇青紫。
裴之晟仔细看了看心电图和x光片,眉头紧紧皱起: “心脏上面有个大洞,下面有个小洞,明显的先心,怎么现在才来,孩子出生的时候医生就应该检查得出的。”
李医生一边抹汗一边也是叹气:“外头的小孩妈妈已经哭得快晕过去了,农村来的,超生,这是第四个了,估计都是在家里偷偷生的,这两天小孩突然呼吸困难,才赶忙送来了医院。”
“我怀疑这孩子还存在主动脉缩窄。”
“那”
“得立即手术”
“啊,这么小的孩子,哎,真是作孽啊” 一旁的小护士惋惜道。
“我出去给家属解释吧。” 裴之晟戴上眼镜,走了出去。
小孩的妈妈已经哭得没有了力气,裴之晟只能试着跟孩子的父亲解释。
“大夫,那手术需要多少钱”
“保守估计是三、四万左右。”
“这两天做了那么多检查,已经花了我们上了千了” 眼前的男人黝黑,摩挲着粗糙的手掌:“这手术是必须么有没有可能吃药啊”
“怀孕没有做任何检查,生产之后也没有立即来医院,孩子太小,非常危险,必须手术,否则,可能活不过这几天”非常公式化的回答,淡漠的声音宣判了结果。
原本在发呆望着天花板的孩子妈妈这一听,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啊” 哭声呼天抢地,在楼道间回荡,引来了不少病人的围观。
“可我们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我们现在手头上也只有一万多。” 男人踟蹰了半晌,喏喏地开口。
“孩子先转移到保温箱,你们先去交一下住院费,72个小时之内必须手术”
说完便走进了办公室,揉了揉太阳穴,门外的哭声还在继续,隐约着夹杂着争吵:“哭哭哭,哭什么哭,生了三个赔钱货,好不容易有个儿子,还是个赔钱的无底洞,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初生出来就直接掐死,再生一个都比这个便宜”
“哪有这样当父母的” 跟在后面的新工作的小护士恨恨地说,“我真想冲出去踹他们几脚”
裴之晟没有说什么,这种事情在医院见的太多,悲欢离合,生死离别,在心外这边每天都在上演,以至于才几年,他或许也已经麻木。
“裴医生,你有那么多病人你确定自己真的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病人” 脑子里突然闪过了那抹清脆的声音,她的很多问题他无法回答。
突然,一连惊天动地的巨响轰隆传来,时针指向十二点,外头的烟花突然全部涌上天,天地明亮如白昼。
本应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裴之晟扯了扯嘴角,安静的办公室里冷清寂寥,只有一杯咖啡冒着袅袅热气。
外面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连夜的积雪的反射,让光线格外明亮,建筑物上逐渐有了淡淡的金色。
裴之晟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聂云深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睡着了。光洁的脸颊,头发高高挽起,露出美好的颈项,一身橘色呢大衣衬得她肤色更为雪白。
他承认自己想起过她几回,还看了两次还是三次手机信息。可真的看到她出现的这一刻,也有点恍惚。
手指撩起她垂落在颊边的发丝,轻轻地捋到她的耳根后。
熟睡中的聂云深感觉有一道黑影笼罩着自己,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她大概也没有料到会见到这样一个裴之晟,眼里都是细细的血丝,嘴唇有些发白,下巴上有些青色的胡渣,整个人透着股憔悴颓废的气息。
“你不是在灵城么” 整整一个通宵,他总算结束了最后一场手术,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这样的拼命。
“厄不小心睡着了,”聂云深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眨了眨眼,抬头,“昨天微信群里的小护士说你除夕夜都在做手术,元姨她做了挺多菜,还包了饺子,我就送来了。”
“你半夜就出来了” 墨黑的眼紧紧地盯着她,眉间的褶皱都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
聂云深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心虚地呵呵笑了两声,看他那冻死人的眼神就明白现在立即走人才是上策。
“春节只有凌晨晚一班车。好了,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放下东西就走,还有,你真得多笑一笑,不然好无趣的,再帅小姑娘都会被你吓跑的。最后,裴医生,新年快乐”
刚转身,她的肩头一沉,就看到一件白大褂披到自己的身上。
她转头,发现他线条坚毅的下颌柔和了几分。
“我去洗脸。”
几下轻轻的敲门声传来,聂云深瞥了一眼,没打算去开门,打开保温瓶,将里面的汤小心翼翼地倒在了碗里。
外面敲门的人似乎不放弃,持续了将近半分钟。 聂云深见裴之晟还没有出来,只好走去开门。
清晨的阳光沿着窗帘缝隙照了进来,朦胧的视线里映入一道娇小的身影,清秀美丽的脸上是羞涩的笑。
“之晟哥,新年好” 娇软的声音,真是悦耳。在看见开门的人之后立即垮下了脸,甚至呆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你是”白以薇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开门的女人,裴之晟办公室里怎么有个女人裴老夫人前天坚持出院,一定要回家过年,加上傅明令她不能再乱出门,她便再无借口来医院。今天几乎是瞒着所有人偷偷从家里赶过来的,就是听说裴之晟昨晚一直在医院医生可是这个女人身上明显偏长的医生袍,居然挂着裴之晟的医生牌
“不好意思,那个裴医生在么”白以薇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咬着唇瓣,眼底有难堪羞恼,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扭捏。
女孩眼里的情意她自然是一眼就懂,聂云深看着白以薇微微瞪圆的眼眸,唇角漾起一道淡淡的弧度,“之晟在洗澡,请问你是”
、第十三章
“之晟在洗澡,请问你是”
白以薇像被当头扑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
聂云深觉得自己这一刻真的很坏,可以这样面不改色地撒谎。
眼前的女孩脸色闪过太多表情震惊、难以置信、伤心眸底涌动的羞愤以及一丝狠戾。
聂云深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虽然只是一瞬间。
白以薇,傅和白中恒的小女儿,从小体弱多病,几乎是万千宠爱集一身。她并不愧疚,因为有些恨意的因子早就开始在心底慢慢发芽。
“你你凭什么我不相信不可能的” 白以薇微微摇头,声音很轻,但在静谧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聂云深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唇边有凉薄的弧度,“你随意。” 她的声音懒懒的,缓缓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示意白以薇,如果不信可以尽管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