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地方,把他们欠我们的东西全部要回来”天羽眼中含泪,拼命点头,哽咽道:“是,天羽知道了,天羽一定会听娘的话,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全部要回来”大风吹过,初冬的北平分外萧瑟。裕王府门前,母子俩抱头痛哭。十八年后,清朝,宣统年间,深秋。戏台下座无虚席,京剧的锣鼓声把戏堂衬得热闹非凡。此时戏台上演的正是双枪陆文龙,只见扮演陆文龙的武生温良玉唱腔韵味十足,一身扎实的基本功博得一个又一个满堂彩,台下叫好声不绝于耳。又是一个高难度的翻滚,观众纷纷起身鼓掌,这时,戏台入口处的帘子被轻轻拉开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探进脑袋张望,旁边另一个丫鬟则十分紧张:“格格,我们快回去吧,这被王爷知道了可不得了”“嘘我说过什么到了外面不许叫我格格,要叫傲雪。记住了没有”云香点了一下踏雪的鼻子。踏雪委屈道:“甭管叫什么了,咱们还是快走吧”云香却不管她,踮着脚向台上张望:“你看他们都看得这么带劲,来都来了,又怎么可以轻易错过呢”说完,她灵巧地从观众中向前挤。踏雪急道:“格傲雪,傲雪”见云香并不回头,她只能无奈地跟她一起往前挤去。戏台上大伙儿正在收拾服装道具,云香拽着踏雪偷偷地溜进来了后台。“格格,这戏都看完了,咱们就快回去吧。”踏雪小声再次央求道。“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溜出来玩一次,我还没尽兴呢”云香四下打量着,漫不经心道。“我求求您了,万一被发现,我可担待不起啊”踏雪有些着急了。“不会有事的,我遛一圈就走,你去外面等我。”踏雪还想说些什么,早被云香截住了话头:“去吧去吧,一会儿就好。”踏雪拗不过她,只得无奈地走了,云香这才得了自由身,充满好奇地摸摸这摸摸那,这时,良玉在一群富家子弟的簇拥下来到了后台。云香见有人来,连忙放下手上的头饰,情急之下,一头躲进了戏衣堆里。“温老板,你现在的唱腔可是越来越有味儿了。”“是啊,简直是余音绕梁三千日。”“说好了啊,温老板,你得教我那个踢腿,太帅了。”“头牌就是头牌,没说的。”众公子哥七嘴八舌地说着,表达着自己的仰慕之情,良玉拱手道:“承蒙各位捧场,下一回在下一定给各位看更精彩的。”一旁看了许久的刘公子趾高气扬地站着,示意身边的下人走到良玉身边。下人原就得了吩咐,这回就当了个传话的:“温老板,我们家刘公子过两天生日,想请温老板去唱个堂会助助兴,不知温老板肯赏脸否”良玉用余光一瞥在一旁不可一世的刘公子,心中轻蔑得很,脸上也毫不客气:“对不起,要听戏来戏园子,良玉从来不唱堂会。”下人看一眼自家主子,赔笑脸道:“温老板,价钱方面您放心,保证让您满意。”说着从口中拿出银子放在桌上,“这是定金,请笑纳。”良玉蔑视地看了看银子,朗声道:“有钱可不一定什么都能买到,刘公子得罪了,恕在下难从命。”此言一出,下人十分尴尬。沉默许久的刘公子阴阳怪气开口道:“温老板真是忙得很,我们走”下人收起银子,灰溜溜地跟上刘公子的脚步。走不太远,刘公子用温良玉正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不过是个下三滥的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给脸不要脸,呸。”良玉望着刘公子的背影,轻视地一笑,不屑与之争执。而仍然躲在戏衣堆里的云香开始有些呼吸不畅,她扒拉着衣服,努力在缝隙里寻找着新鲜的空气,准备更换戏服的良玉撩开戏衣堆,不料看见了躲在里头的云香,一时竟怔忡了。“你是”云香见自己被发现,猛然一惊,慌忙跳出衣柜,逃也似的走了。良玉阻拦不及,“姑姑娘”他被云香的美貌震慑住了,呆呆地站在那儿,许久未能缓过劲来。阳光明媚,玉琴在敞亮的大厅里仔细计算着繁杂的账目,傅伦愁眉深锁地回来,玉琴放下手中的事情迎了上去。
第7节:最后的格格
为王爷斟了杯茶,玉琴询问道:“王爷,怎么啦怎么一回来就愁眉不展”傅伦喝了口茶,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愁的是国家大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跟你说了也白说。”玉琴一笑,上前帮傅伦揉捏肩膀,宽慰道:“我是不懂,不过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你说是不是”“唉,别提了,昨天孙中山带领的革命军在武昌起义了。”“啊结果怎么样”玉琴虽然不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但她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还能怎么样总督府衙门都叫他们给占了,今儿早朝都快乱成一团了”傅伦气道。玉琴打了个哈哈,笑道:“王爷放宽心,依臣妾看,一帮乌合之众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当年长毛作乱也来势汹汹,最后还不是被剿灭了。”“你知道什么,之前皇上要收回川汉铁路的兴建权,四川、湖北两地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昨日又是一个武昌起义,这样一来,各地的革命军就更加猖獗了,我有个不好的预感可能要出大事儿了。”傅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臣妾知道王爷处处为朝廷想、为朝廷忙,可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我是个女人,国家不关我的事,我只要王爷您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心满意足了。”傅伦叹气道:“你心里有我,我明白,对了,云香呢”玉琴道:“她在房里。说到她。我正想跟您商量一件事。”“什么事”“下个月是您的寿诞,我想好好儿地办一办,把京城里有头脸的人家全都请过来。”玉琴笑道。傅伦一皱眉:“还是算了吧,国难当头,我没这个心情,一切从简就好。”玉琴嗔道:“国家国家,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国家,国家是大事,难道咱们云香的终身就不是大事了吗”傅伦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哈哈,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也对,云香过了这个月就满十八了,眼下时局这么乱,早点有归宿的确是好事。”玉琴颔首道:“王爷,您这个寿宴一来让云香露个脸见见世面,二来,我们也好为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倘若遇上门当户对的就早些完婚,也算了却咱们的一桩大心事。”傅伦点头赞许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就让下人去办吧。”“是,王爷。”玉琴下去了。不知为什么,傅伦心里闪过一丝担忧,却又转瞬既逝,他没能说清这种感觉从何而起,微微摇了摇头,往里间去了。云香的房内布置得清新雅致,虚位以待的闺床正在等待主人的填入。窗户悄悄打开了,踏雪率先爬了进来,之后又拉了一把云香,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好累啊”云香长叹一声就趴在了床上,再也不愿多动一下身子。“格格,先别躺下,先把衣服给换了才好。”踏雪到底想得多些,急忙催促云香更衣。“等会儿再换,让我先躺一会儿。”云香不以为意,门外却传来咳嗽声。“王爷,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是玉琴的声音。“我没事,你别大惊小怪,一会儿喝口茶就好了。”踏雪听到王爷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开了一条门缝偷看了一眼,只见傅伦和玉琴正走过来,顿时大惊失色:“不好了,格格,王爷、福晋来了。”“啊惨了,惨了,这下可怎么办”云香也吓得够呛。“格格,你赶快把衣服给换了”踏雪手忙脚乱地四处找衣服。云香心道来不及了,眼睛一转计上心来,腾地一下钻入被子里,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装出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我从今天早上开始犯了伤寒,明白了吗”云香冲踏雪挤眉弄眼道。踏雪看她这架势心里早猜了个七七八八,等敲门声响起,玉琴问云香是否睡下时,她抢上前开了门福了身,道:“王爷吉祥,福晋吉祥。”云香声音虚弱,眉头轻蹙:“阿玛、额娘,云香身体不适,不能下来给你们请安了。”傅伦向来心疼云香,这会儿看见女儿是副病模样,不由得走近床头,关切道:“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病了”云香作势咳了几声,道:“没事儿,可能是昨天晚上被子没盖好,受了风寒。”玉琴在一旁埋怨道:“你们父女俩呀,一个样儿,都不会照顾自己。踏雪,快去叫个大夫来看看。”云香心里一紧,生怕露馅儿,赶忙道:“不用了,阿玛、额娘,不碍事儿的,出身汗就好了。”她这会儿确实已经捂得额头直冒汗,玉琴不明究竟,掏出帕子上前帮她擦拭,傅伦接口道:“云香,你要多注意休息,把身体养好了。以后多跟阿玛出去见见世面,别老窝在家里。”云香赶紧点头,哪还敢多答腔。傅伦继续道:“平日有空的时候,多学些女红,以后也好做个贤妻良母,别嫁出去了什么也不懂,让人笑话。”玉琴怜惜道:“女红的事儿以后再说。云香,身体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要好好爱惜自个儿,知道吗”“谢谢阿玛,额娘关心,女儿知道了。”傅伦微微颔首,对玉琴道:“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们走。”踏雪道:“恭送王爷、福晋。”听得人都走远了,云香起身探出头来,猛地把被子撩开,用手连连扇着风,叫道:“天哪,他们再不走的话,我都成蒸粽子了。踏雪,给我倒杯水来。”
第8节:最后的格格
这时,屋外又传过脚步声。云香赶紧又钻进被子里,等了半晌没动静,原来是个下人走过,虚惊一场。踏雪咬着下唇,胆怯道:“格格,我求求你别再出去了,万一被发现的话,您是金枝玉叶没人敢怎么样,我可就惨了,轻则挨打,重则丧命,我还没嫁人呢”云香嗤笑:“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对了,下次什么时候出去,你赶紧安排一下。”踏雪嗫嚅道:“我不敢了。”云香闻言盯着她道:“真的不敢”见踏雪摇摇头。她哼了一声,“那好,我现在就去跟阿玛说,说你骗我出去玩儿。”踏雪惊呆了:“格格您”云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好啦,跟你闹着玩儿呢,你还当真了我保证不会出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可怜憨厚的踏雪哪里说得过聪明的格格,只能苦着脸道:“真拿你没办法。”无奈地点了点头。位于偏郊的积善堂的墙上被贴上了一张告示,许多面黄肌瘦的老人围在那儿争相观看。一个看上去还有些学问的老者帮着念起来:“朝廷下旨,内乱不止,国库空虚,从即日起,停止对积善堂供应食物”“什么没有吃的了那可怎么办好,怎么办好”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露出了愁苦的神色,另一位老人叹了口气,摇头道:“唉,这下就只能饿死了。”老人们各个长吁短叹,浑浊的眼中流露出了绝望。这时,周大宝哼着小调,手中拿着一串羊肉,边啃边来到了积善堂前。见大家都是一脸忧愁,他大感奇怪,走到一个正在擦眼泪的老人前,问道:“李大伯,大伙儿这都是怎么了”李大伯指了指墙上的告示,并不答话。周大宝左右看了看,又上前盯着告示,勉强念道:“朝什么内什么大伯,上面的字我认不全,是不是朝廷要给我们加吃的东西”“不是加,是不给了。”李大伯叹道。“不给了”大宝叫了起来,“为什么不给了”“以后都不会再有吃的了,他们不给了。”李大伯有气无力道,想起未来无以果腹,真不知该怎样才好。“啊这帮狗官,自己天天大鱼大肉,积善堂每天这点点粮食都给不出来吗我呸”大宝越说越气,一把将告示撕了下来,放在脚底猛踩。他想了想,站到高处,清了清嗓子:“各位大叔大婶、爷爷奶奶,大家不要难过,积善堂没了朝廷发粮,还有我周大宝呢我从小在这里被养大,现在该是报恩的时候了。我周大宝发誓,绝不会让各位挨饿,我来养活大伙儿”看着大宝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老人们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赌场前,两个大汉一起把周大宝架了出来,猛地掷到地上。周大宝不顾疼痛,嚷嚷道:“让我再来一盘就一盘我一定能翻本”两个大汉看多了这样的赌客,只是像一座山似的环臂挡在他面前,大宝见他们油盐不进,只能郁闷地放弃了。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到一个包子铺前,钻入鼻子的香味告诉周大宝该吃点东西了,但他翻遍全身每一寸角落也没能翻出一个子儿来。周大宝正在暗骂晦气时,丫鬟打扮的云香和踏雪说说笑笑地走了过去,他眼珠一转,飞快地跟上去拦在二人面前,大叫一声:“哇”云香和踏雪被吓了一跳,大宝却又哇了一声,踏雪瞪他一眼,道:“有病啊你,哇什么哇”大宝嬉皮笑脸道:“看到两位绝色佳人,不哇两声怎么能表达我激动的心情呢”踏雪呸了一声:“漂亮也不用你说,让开”“二位请留步,二位虽然天资相当不错,可是”大宝故意说着半吊子话,好奇心重的云香顺口问道:“可是什么”大宝干笑一声:“可是穿着、礼数太欠缺了。”踏雪生气了,斥道:“你胡说些什么呀我们走”“等一下,俗话说风吹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这女人走路讲究的是摇风摆柳、,婀娜多姿,可是你们两个别怪我没告诉二位,我知道一个地方,专门帮助女儿家培养琴棋书画、穿着礼仪,二位要是到那儿去一次,一定会更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大宝说得煞有其事,踏雪却不信他:“小姐,别听他胡说。我们走。”“好,你们走啊,那就等着被别人说成乡巴佬”大宝在后头喊了一嗓子。云香停下脚步,对踏雪道:“等等,他说得好像很好玩,我们就去看看那是个什么地方,说不定是我们没见识过的呢”踏雪急道:“小姐,我们还赶着回去呢”“没关系,”云香转身对大宝说,“既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