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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1 / 1)

让这一切在良玉的眼里变得如此可爱,连微弱的灯光都显得那么柔媚温馨。他喜出望外地握住云香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云香,王爷答应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爱你,所以他会顺从你那我什么时候提亲,我要不要准备什么”此时的云香却全没有心上人那般欣喜若狂,知道两人已是生生错过,心中一阵抽痛。她轻柔却坚定地抽出被紧握的手,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还未成语,已是哽咽:“忘了我吧,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良玉闻言如遭雷击,声音顿时嘶哑得有些刺耳:“你说什么”“我要成亲了以后不会再出来了”云香胸中郁结的一团闷气堵在喉口,终于说出这话后,只觉得脑中一阵空白。良玉傻了一般,沉默了良久,突然开始翻箱倒柜地扒拉自己的行李,找出一对物事,赫然竟是一对喜烛。那喜烛茁壮粗大,红色的烛身上盘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龙凤。这本是天地间最生意盎然的红色,此时却如殷殷的鲜血般刺痛云香的眼睛。她不忍再看,喃喃地说:“你干什么”良玉不理她,将喜烛点燃,插在桌上的烛台里。他沉默地在桌前跪下,眼睛亮得仿佛可以烧毁天地,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对云香说:“来,来一起跪下就当做一场梦,演一出戏,可以吗”这样的良玉是云香从来不曾见过的,她见过温文尔雅的良玉,恣情畅意的良玉,失意黯然的良玉,却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疯狂的良玉。就好像这世间只有这深情不悔的凝视,就好像一道撕裂长空的惊天霹雳,震得她浑身瑟瑟发抖。然而,良玉却将这颤抖误以为是退缩,开口道:“我”胸中纵有万般愤慨,也只在一个我字之后化为叹息,他咽了一口唾沫,略带自嘲地说道:“再也没机会演别的了,就当成全我。”云香心中一恸,终于走到良玉身边,与他并排跪在已经滴泪的喜烛之下。从此红烛结发,此身不逝,此心不变。良玉紧紧握住云香的手,口中默默念道:“戏文里面有一出唐玄宗和杨玉环在月下发誓再结来世缘,我三岁进戏班的时候,就看到当时的大师父演这出戏。心里想,要是真有来世也不错。”云香的泪水刷地流了下来,泣不成声地反驳道:“不好。这辈子已经把你害成这样,来世,还是别再遇见了你保重,我走了”她决然地挣脱那只带着一丝绝望的手,转身向外面跑去。良玉,良玉,何必还要来世今生的痛已经够了,下辈子,不要遇见,也许就再不会心碎。云香哭泣着跑出戏班子的大门,一头钻进王府的轿子里,泪雨滂沱,可还是缓解不了一丝心痛。此刻她只想快快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声宣泄自己的悲伤,祭奠夭亡的爱情。这时疾行着的轿身传来一阵震动,云香埋首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理会,但是那震动竟是无休无止,云香心念一动,掀起轿帘的一角,见到了今生再也无法忘怀的一幕:良玉满头大汗地追着轿子狂跑,他一边不停地拍打着轿子,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自己的名字,想是那受伤的嗓子再也承受不了如此的嘶喊,可怜良玉已是只能奋力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然而云香看得懂,听得到,他在声声呼唤着自己。她深深凝望着他的眼睛,想要将一生的深情都通过这地老天荒的一眼凝视交付于他。他是她最初的爱恋,是她这一辈子遇到的最美丽的传说。可是,她已经害得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嗓子,如果她再不放手,以阿玛的手段,难道还要看着这鲜活的人死在自己眼前吗不,绝不云香闭了闭眼,泪珠滚滚而落,被泪水洗得发亮的脸颊迅速掠过一阵灰败。轿帘,轻轻却是重重地落下了。从此萧郎成路人京城的夜晚,哈口气儿就能见着一阵白雾。白天还能勉强以日当衣的乞丐们再也耐不住严寒的淫威,瑟瑟地卑微地缩在有亮光的墙角下。这边还是凄惨的人间地域,那边,华庆生戏班园子里却是人声鼎沸,热气腾腾。来来往往的戏迷们互相问安,小二们高高地挽起袖子,肩膀上搭着条手巾,手里托着少爷小姐们点的各色美食,嘴里嚷嚷着借过劳驾,剃得露着青皮的头顶跑得直冒细汗。茶座上,包厢里,老少爷们摇头晃脑吟唱喝彩,小姐夫人们犹自挥动着香帕,低声攀比着各自的穿戴。这一派张灯结彩,着实热闹。

第23节:最后的格格

与园子里的热闹完全不同,戏台另一边漆黑的角落里,良玉眯着醉意朦胧的眼睛,面前横七竖八地丢着好几个酒瓶。一个小二端着一托盘小菜从他面前经过,没看见黑暗中的他,差点被绊一脚。良玉被踢一脚却全无痛感,只是嘴里醉醺醺地道:“好香,你拿的是什么酒”那被吓着的小二一听是他,顿时摆出个茶壶的造型,轻蔑地说道:“酒你省心吧。这是给客人的。”说罢一声冷哼,小二拿手巾掸掸裤腿,目不斜视地往园子里走去。虎落平阳被犬欺,良玉自嘲地一笑,慢慢地合上眼睛,似吟似唱:“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云香,云香”醉眼朦胧中,云香美丽温柔的脸仿佛近在眼前,可一伸手却抓了个空,良玉的声音里渐渐地涌起泣意,仿佛一只被抛弃在角落里的小狗。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良玉睁开眼,原来是大宝。他不由得出声埋怨道:“你来干吗你一来,她就走了。”大宝蹲在烂醉如泥的良玉旁边,轻声呼唤着他:“温大哥,谁走了你看看你,又醉成这副样子了,走,我们到屋里去”说着,大宝架起良玉的胳膊,想要强行把他从地上撑起来,“快,班主到处找你呢。厨子告你的状,说你把戏班的酒都喝光了。”良玉醉得不知东西南北,可心里却像明镜一般,被暗算之后的世态炎凉顿时滔滔不绝地从他嘴里倾泻出来:“以前他巴结我,送酒给我我都不喝,现在看我不能唱了就翻脸不认人,也不想想这些年是谁赏他们饭吃的,是谁”大宝聪明地不理会这醉鬼的牢骚,只是卯足了劲想把他搬到里屋去。良玉忽然一把抓住大宝的衣服,恳求道:“大宝大宝你帮帮我,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她了,你帮帮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良玉一阵挣扎,双膝一软,趴伏在大宝面前,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却再也抵挡不住漫天的睡意,昏睡过去。梦中,那满心的悲凉依然无法忘怀,不时发出一声抽咽,身体一阵轻颤。饶是大宝这样浑的人,也为这七尺男儿的柔情唏嘘不已。他眉头一皱,心生一计。次日清晨,裕王府众下人还未起来做事,踏雪却急匆匆地从府里出来,刚到转角隐蔽处,一个人迅速迎了上来。却是大宝。踏雪赶紧将他拉到一边,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哎哟,我的爷,您说话可得挑要紧的说,要是让王爷知道我和你们还有来往,非把我遣送回家不可。”大宝赔笑着说:“不多,就一句话”踏雪不耐他的哈哈,截断他的话头:“说吧。”大宝面色一整,一字一顿地说道:“温良玉死了。”好似晴天里打了个霹雳,踏雪眼一花,目瞪口呆地尖叫道:“什么”大宝就像议论今天天气不错一般不咸不淡地说:“温良玉死了,我来通知你一声,没事我回去了。”说完他转身就走,一直走了好几步,才听见踏雪大喊道:“回来”大宝知道计成,心中得意,却又不露声色地回过头去。踏雪飞快地跑上来,颤抖地问道:“什什么时候的事”大宝木然地说:“昨天夜里。喝完酒,摔湖里了。闹不清是自杀还是不小心。明天就是出殡的日子,你们家格格跟他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要不要来,你们自己决定,我走了。”大宝扭头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已经变成石头一般的踏雪说道,“当然,假如你不告诉格格的话也没关系,我只怕她以后知道了会恨你一辈子。”寒风里,踏雪觉得一阵惊慌袭来,几乎站立不稳。这边积善堂的内室里,良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衣衫褴褛,面色蜡黄。云香踏进积善堂时看见良玉这副样子,脑袋嗡地一炸,只觉得似乎有东西脱离了自己,却又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大力,她挣脱踏雪的扶持,飞快地跑到良玉的床前,见那往日英挺伟岸的男子如今已是天人两隔,心中一阵油烹一阵冰冷。她两眼定定地对着良玉,厉声道:“你不是想和我拜堂成亲吗现在拜吧。”云香倒头就磕,铿然有声,抬起头来,已是一头血迹,“温大哥,我是你的新娘子了,我是你的新娘子了。”大宝在一旁火上浇油道:“喂,都是你们俩害死了他,现在还在假惺惺地哭什么,假如真的爱他,真的为他好,当初又怎么会这么对他”床上装死的良玉心中十分激动,佳人心碎而来,本想马上起身好好抚慰,无奈大宝在一旁使劲挤眉弄眼示意不要轻举妄动,此时听到大宝问出心中疑问,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心如擂鼓,等待着云香的回答。踏雪正要开口辩驳,云香已经激动地开口:“他说的对,是我害死了温大哥,我不应该独自留在这个世上偷生,温大哥,我来陪你了。”说罢云香爬起来便向一根柱子一头撞去。谁也料不到情况竟是这样急转直下,大宝和踏雪被云香撞柱的举动吓得无法动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良玉从床上翻身而起,一把抱住了云香。云香此时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柱子迎面而来,一个黑影半路杀出,心中一根时时紧绷的弦应声而断,她,昏了过去。

第24节:最后的格格

踏雪承受不了这连连的变故,早已软瘫在地上,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诈尸”的良玉顾不得踏雪,只是拼命轻声呼唤怀里的云香,生怕再次惊吓到她。他满心懊悔地喃喃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见你。云香,我忘不了你,我不能把你让给别人。”云香轻哼一声,幽幽醒转。还不及睁眼便听到良玉这番告白,一行热泪滚落腮旁,嘤咛一声,投入良玉的怀中。这边还沉浸在“死而复生”“失而复得”的狂喜之中,那边大宝却被踏雪咆哮着追得满屋跑。云香和良玉见大宝上蹿下跳的狼狈模样,不由得破啼为笑。然而,短短的快乐之后,忧虑又袭上众人心头。这次良玉诈死让两人见到了面,下次呢总不能老是这么偷偷摸摸吧正发愁着,大宝一拍脑门道:“对呀,不如你们俩私奔吧”云香重复道:“私奔”踏雪从旁说道:“格格,大宝说得对,你们两个是分不开的,假如分开了,大家都不会幸福,既然如此,倒不如私奔算了。”云香犹豫道:“那你怎么办我阿玛、额娘怎么办”踏雪浅笑道:“我只是个丫鬟,格格走了,我推说不知道,王爷也不会把我怎么样。至于王爷福晋,他们位高权重,难道你还怕他们有事吗”良玉心中暗喜,忙说:“最多我们安定之后再回来求他们原谅,云香,跟我走好吗”说完,他万分恳切地望着云香,拼命期待她的首肯。尽管心中仍有疑虑,但是抵挡不住“私奔”两字带来的幸福遐想,云香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良玉大喜过望,紧紧地把这失而复得的人儿抱在了怀中。回到王府已是深夜,云香和踏雪连夜开始收拾东西。临别在即,踏雪万分不舍道:“小姐,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要好好照顾自己。就让踏雪为你再梳一次头吧。”正在梳头时,门外却传来裕亲王的声音:“云香,睡了吗”云香紧张地看着踏雪,踏雪急忙把包裹收起来,手忙脚乱地藏到床底下。云香将裕亲王迎进门,才发现玉琴也来了。玉琴看着云香开口道:“刚才,你阿玛找人合过你和景寿的八字了,挺合适的,算命的说有三个日子最适宜出嫁,想跟你商量一下,看哪一个最好”云香心中一凛,故作温顺道:“女儿全凭阿玛额娘作主,不敢有什么意见。”玉琴大快,对傅伦笑道:“王爷,我说了,云香是最孝顺听话的,只要事情过去了,她会想通的。”傅伦并不说话,只是面色和缓地点了点头。正待要走,云香忽然上前跪下,颤声说:“阿玛,额娘,女儿不孝,做出了很多让阿玛额娘不高兴的事,女儿实在罪该万死,但不管怎么样,女儿对阿玛额娘的心不会变,如今女儿快走了,女儿希望阿玛额娘能多记住女儿的好,忘了女儿的不好,那么女儿即使走到天涯海角,也心安了。”傅伦长叹一声,伸手扶起云香,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只要你理解阿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人生在世,不仅仅只有风花雪月,更多的是过日子,等将来你到了阿玛的年纪,你就会明白了,早点睡吧,明天咱们一起去祭祖,告诉祖宗你要出嫁的好消息。”傅伦走后,踏雪把包袱塞给云香,催促道:“格格,快走吧,不然就没时间了。”两人偷偷摸摸地跑到府外,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偶尔有几声狗吠传来。良玉和大宝早已等候多时。踏雪正色道:“小姐,走了以后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小心。大宝说的对,我们王府里面的女人都太容易轻信别人了。出去一定要多生心眼儿。”云香感动地回道:“踏雪,你也要保重。”踏雪看了看良玉,又不放心地对云香说道:“要是他不好,小姐一定要回来,踏雪帮你报仇。”良玉急忙表态道:“踏雪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一旁望风的大宝不耐地催促道:“好了好了,有完没完再不走的话,城门一关,谁都走不了了。”踏雪的眼圈顿时就红了,紧紧地拥抱了云香一下,带着哭腔道:“格格”在大宝的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