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手指在那弓弦上轻轻一抹,发出“叮”的一声。
箭出。
时光宛如凝固,距离却在无限的拉长。
从这头到彼处,跨越的岂只是这么短短的千米
羽箭犹如决绝的勇士,那么的壮烈肃杀,却又如此哀婉回肠,一往无前的舍弃依旧余音不绝的弓弦,再不回头
只幻化成一束纯白的光,没有丝毫的杂质。
一如月的纯,月的皎洁。
亚赛的神情未起半点变化,坚毅如磐石,炯炯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敌人。
在他心中,也同样早抛开一切。
有的,只是箭
依稀里有那么一记低吼,几乎是在亚德松开弓弦的同一刻,他也终于发动了绝杀
末世浮咒
诀别的黑色光束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射出,快的竟连声音也没有听到。
不知道有多少人停下了手中的刀枪,目不转睛的凝望着这场旷世的对决。
箭与箭,光与暗。
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两道光束破裂开时空,仿佛是彼此追寻千万年的爱侣,纵身投向对方的怀抱。
纵然粉身碎骨,纵然百死不悔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当光之矢应声撞击在末世浮咒上的时候,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爆裂,也没有撼动山河的轰鸣,却是好似情人一般的紧紧纠缠在一起
黑的光,白的华,缓缓在高空形成一团奇异的光环,不停的扩散,继而焕发出彩虹般七色的绚烂光芒
就似另一个太阳,悬于空中,散发出一阵祥和宁静的气息。
和煦的光华照耀在每一个人身上,驱走了漫天的杀意,驱走了酷热与风沙。
方圆百里之内,好象置身在另一个奇幻世界。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出惊喜的欢呼,高高举起受伤的左臂,那道深深见骨的伤口竟然在迅速愈合,生长出新肉。
一层七彩的光覆盖在他的伤口上,温柔如母亲的手,情人的吻。
所有人的战意在不知不觉里消退,手在不经意里垂下,只懂得抬头望向那轮光环,感受上天最仁慈的福音。
但这仅止于生者。
对于已死的人,他们已无法再享受体会这一切的奇妙。
惟有任由那光覆洒在停止呼吸的身体上,带来最后一点温暖。
无论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世上最恐怖的两支箭在彼此不期而遇的时候,居然会是这样的一种后果
亚赛与亚德亦同样目瞪口呆,凝视着高空中的光环一动也不动,更是忘记在继续拔箭决战。
他们的心头同时冒起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两族最高箭术的对决,结局会是这般”
不是玉石俱焚,不是生死立决,而是一个奇迹
我蓦然明白,或许早在几千年前,创造出这两种绝世箭术的先人就已预料到黑白精灵两族之间迟早的分裂与杀伐。
于是,他要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将和平友爱的愿望传达给后人。
让他们在最后的杀戮里领悟到生的快乐。
“我明白了。”亚赛与亚德不约而同的喃喃说道,然后彼此对视,眼里都流露出一缕奇异的笑意。
我知道,这场战斗已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转头望向卡巴托,我沉声问道:“还要继续么”
卡巴托的巨斧早已垂下,苦笑道:“怎么打不晓得为什么,我心里一点战意也没有,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可笑的战争,回到我的故乡。如果你允许,我想带着剩下的人和亚赛族长一起退走。我会和他一起去劝说加奈特酋长,希望能够说动他一同退兵,不要再继续这无聊的杀戮。”
他的话语有几分落寞,几分感慨。显然经历了眼前的大败和特鲁的死亡,他已无原先的豪勇之气。
那神奇的彩光更是令他消除了最后一点战意,只想能安然回家。
我知道,在这样的情况底下,我的士兵同样也不适合再继续战斗下去。
何况,特鲁已经死了,除了加奈特的两万夜狼军东疆的联盟主力几乎丧尽,我也没有必要耗费自己的暗黑军团为帝国卖命。
于是,我点点头,道:“带上恩里克的尸体,我给你和亚赛、加奈特十天的时间考虑今后的问题。十天后,我们在图鹿堡见。”
卡巴托明白我是给了他们十天的缓冲来考虑战与和的问题,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撤回到图鹿堡一线,把莫可比山的防线全盘交出。
对于这点,他即使想不答应也难。
以目前联盟军剩下的兵力,想继续坚守莫可比山与帝国和比亚雷尔的大军对抗,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且,恩里克已死,三军主帅不在其位,这仗更是没法继续打下去。
卡巴托沉吟片刻,颔首道:“我答应你,亚赛和加奈特那边由我去说服。不过我不能担保大熊部落的人。”
我冷笑道:“如果谁愿意留下来,我同样欢迎。地狱,是永远不怕客满的地方,对么”
卡巴托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感谢你允许我们剩下的人可以活着离开。无论十日后我们最终商议的结果如何,闪族战士一定会撤出帝国,不再参战。”
当下,亚赛与卡巴托率领着幸存的四千多人离去,当然也带走死者的尸骨,其中包括壮志未酬的恩里克。
暗黑军团和白精灵族的损失有限,不过伤亡了百多人,两三百的重伤者经过神光的治疗也伤情好转,没有任何问题。
当我们回师的时候,头顶的光环才渐渐淡去,暮色却也紧接着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