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么办
仅仅数十里的路程,两人飞得出奇的慢,慢到匪夷所思,却又偏偏没人愿意开口去催促。也许,这种默契本身就已经是对彼此心中疑问的答复了吧。
当求法国那残破的都城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两个人心中的疑问,似乎都已经有了答案。
猴子悬停了身姿。
清心低着头,红着脸。那双眸不断闪烁着。
两人就这么默默相对,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那画面仿佛凝固了一般。
夕阳下,猴子注视着清心,忽然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那是历经整整八百年光阴洗礼的情愫。心中的疑问忽然得到解答,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狂喜,有的,只是一种无穷无尽的酸楚,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拼命压抑着,然而,防线却在一点一点地崩塌。
许久,猴子忽然将清心一把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替我谢谢师傅。谢谢他。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我想和你一起西行。”
“这是我自己的战争,不应该再把你卷进来了。打赢了,我会去找你。”
说罢,猴子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求法国的方向直冲而去,只留下清心呆呆地悬在原地,望着。
夕阳的余晖中,清心掩着唇,那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师傅,师妹没事了。不过我没说,那猴子却好像已经知道了”
看着自己手中连犊上飞速出现的两行字,老君微微抬头看了端坐在棋盘另一侧的须菩提,道:“你干的”
“算是吧。”须菩提捋着长须道:“比预料的早了一点,不过也无妨。”
第六百七十一章:选择
跨越八百年的姻缘,一别六百多年之后的相认,到头来却仅仅是几句话,便轻轻地带过。
这是清心从未想过的。
长空中,猴子的身影一点一点地远去,与夕阳的余晖混在一起,渐渐模糊,融入了天空的底色。那种感觉,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清心依旧悬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忍不住地想要笑,却又早已泪流满面。
言语,已经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她都没有分毫的心理准备,只能被猴子牵着走
是啊,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八百年了,无论是雀儿,还是风铃,乃至于今时今日的清心。
当猴子决心出海寻仙,她不愿意,却又无法拒绝,最终只能被猴子绑上了战车。
当猴子决心对抗天庭,她害怕,却也同样无法拒绝,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束手无策。
当老君告诉她真相的一刻,她不想死,可是
她总是一次次地妥协着,毫无底线地妥协。
因为这只猴子,即使是最软弱的风铃,也会有勇气违抗师命,也会有勇气用匕首顶着自己的咽喉踏入兜率宫,用自己的性命去做交易。
因为这只猴子,即使是最坚强,最冷酷的清心,也会在那一刹那的恍惚中将劝诫对方不再西行的话语,变成一句:“我想和你一起西行。”
这就如同一个无止境的魔咒一般,无论什么事。只要牵扯到这猴子。她的选择便只剩下投降、让步、妥协。
“一段在月树上没有花。心中也没有爱的姻缘吗”
清心抿着唇,无奈地笑着,泪眼朦胧。
这一世,本想着要彻底解脱的,可到头来有了刚刚那几句话,她真的还有决心去逃脱吗
缓缓地转过身,她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远远地落到都城的残垣断壁之外,猴子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孤零零的城门走去。攥着金箍棒的手紧了又紧。
一地的碎瓦。
那四周。尽是急需救治的百姓,每一个的脸上都没有了神采,仿佛被硬生生剥夺了魂魄一般。
此时此刻,他已经再没心思去感受这些了。
愤怒已经彻底消散,转而换上的,是一种无力感,一种焦虑。同样的,如同失了魂一般。
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雀儿、风铃、清心的身影,还有身在华山的杨婵。以及,如来最后与他说的那段话
道路的两旁。一具具的尸体被从瓦砾堆里刨出来,摆放在路边。
见猴子从城外走来,那些个忙碌的壮丁和将士都停下了动作,静静地注视着猴子。那眼神平淡如水,早已没有了方才的狂热更多的,应该是一种质疑。只不过没人说出来罢了。
一个老妇匆匆赶来,跪在猴子面前,哭喊道:“老妪求猴大仙了我家老伴被埋在那下面,求求你救救他再晚再晚,他怕是要不行了”
说着,便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
猴子微微侧过脸朝着老妇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栋倒塌的房子,猴子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瓦砾堆下压着两个人,可惜,都已经没了气息。
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他便默默绕过老妇,继续往前走。
那身后,老妇人的哭喊声越发刺耳了。四周围观的人,眼神之中的不信任,似乎又加深了许多。
就在猴子远远望见讲经广场的时候,黑熊精朝着他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大圣爷事情怎么样了”
猴子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顿时把黑熊精给看懵了。一时间,两人都呆住。
好一会,猴子才轻声道:“我都谈好了,放他们一命,一会很快,他们应该就会有人过来救治百姓。毕竟他们也不想死的人太多。多了也麻烦。”
说着,猴子已经低着头,拄着金箍棒绕过了黑熊精,继续往广场的方向走去。
黑熊精彻底懵了,一时间不明所以,只能回头呆呆地望着猴子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