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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待在他身边了。不料几日后,还是出了问题。

弘治三年四月初四,庚戌科殿试,上御奉天殿,朱祐樘亲自策试礼部会试中式的举人,李慕儿想见见世面,便一同上殿为之记录。

朱祐樘命少傅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刘吉等十三名大臣,为殿试读卷官。

这十三名大臣中,不仅有兵部尚书马文升,还有一位李慕儿的熟人:刑部尚书何乔新。

李慕儿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朱祐樘你是猪吗居然还明目张胆地许她跟来大殿之上,百官面前,若是教他们戳穿她的身份,她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惴惴用余光去扫二人,然而那两人却毫无动静,只当作不认识她。

李慕儿记录完朱祐樘所出试题,悄悄望了他一眼,朱祐樘仿若先知,对着她微笑点了点头,她这才安下心来。

想必皇帝这厮已经帮她摆平了。

正当她舒一口气的时候,大学士刘吉上前进言:“旧制礼部会试中式举人,先一日殿试,次日读卷,又次日放榜,以日时迫促,致阅卷未得精详,自今请再展一日,至第四日始放榜,臣等将各竭考校之力,读卷执事等官寄宿礼部,以绝浮议。”

公平公正公开,朱祐樘自然允。

刘吉又请:“臣还有一事要奏。本朝女官铨选,先民间初选,次司礼监复选,内宫细验,再考问文史,熟察其性情言论,而汇评其人之刚柔、智愚贤否,方得任用。然今皇上身边御侍沈氏,分明僭越”

李慕儿一颗将将落地的心又被提了起来,只是千思万虑也不曾想到,这最后质疑她的竟是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内阁首辅刘老学士

朱祐樘亦没有料到

只听刘吉继续说道:“科举殿试选贤与能,内廷女官虽与臣等外吏几无大碍,但皇上案旁事无巨细,更当规范选拔。”

他字字句句持之有故,言之有理。

朱祐樘始料未及,李慕儿无言以对。

马文升、何乔新趁势步出,说道:“臣附议”

百官诧异。

马文升、何乔新之流,一向不屑与刘吉同伍,如今却难得的和他意见相投,有机灵的官员,立马上前附和。

大殿上呈现了一面倒的局势。

就在朱祐樘打算驳斥时,一向话少的萧敬走了出来。他向大臣们行了个礼,转向朱祐樘自责道:“皇上,是老臣的疏忽。沈氏为浙江选送秀女,经司礼监复查核验选入宫掖,并无发现任何不妥。老臣以为此事乃内宫礼仪,故不曾通告于朝堂。如今让大人们提出疑义,是老臣失责。”

李慕儿内心暗自拍手叫好。

萧敬说话虽笃厚恭谨,意思却再明白不过:这是宫里的事儿,关你们外廷什么事

萧敬果真还算是个好人

“司礼监做事自然万无一失,”刘吉说道,“只是要服侍御前,与那等尚宫不同,这学问才情,当是百里挑一才好。”

“大人怎知下官不是百里挑一”李慕儿实在忍不住了,她几步走到殿前,对刘吉行了个大礼。

刘吉冷哼道:“看你这般目无尊长,骄傲跋扈的样子,便知德行欠佳。”

李慕儿心想,我哪里目无尊长了,哪里骄傲跋扈了面上却不得表现出来,只是转身掀衣跪下道:“皇上,今日大殿笔试,皆是栋梁之才。下官不敢在此喧宾夺主,坏了科举大事。可大人们心中疑惑,下官又不能置若罔闻。是以下官自请,待得进士及第,授职听用后,皇上与众位大人再来考衡下官才学,以示皇权公允”

“好”朱祐樘望着眼前女子,她眉目如画微仰着头,神情镇定自若从容不迫,眼梢又淌着自信豁达,真真气势夺人,饶是刘吉能言善辩也再不驳她。

“众卿可还有异议”

“如此甚好。”刘吉等人俯首遵从。

朱祐樘拍板,一声令下:“那便以十日为期。十日后,朕再与众卿在这奉天殿,亲策沈氏。”

岂料李慕儿却反对道:“皇上万万不可下官一介女流,何德何能,怎敢造次于奉天大殿。下官始于掖庭,到时便劳皇上召各位大人入后宫评判,不至于乱了前朝规矩,皇上以为如何“

这倒是让刘吉十分赞同,他也拱手相求道:“沈氏所言不错,皇上当可许之。”

朱祐樘不知李慕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突然变得如此谦逊,倒也应道:“那便依你们吧。”

尘埃落定,李慕儿缓缓步回原位,心中腹诽,这刘吉到底何许人也高官厚禄,却与她一个小小女官一般见识。

朱祐樘余光看她,见她眉头深锁,以为她为十日后的考量担忧,于是在心中盘算起来,该如何助她一臂之力

、第十一章:读圣贤书

殿试结束后,朱祐樘携李慕儿与萧敬回到乾清宫,也来不及避讳郑金莲,便迫切商讨起来。

李慕儿先开口道:“那刘吉是同你有仇还是同我有仇为何突然看我不顺眼”

朱祐樘摇头,“朕也没有想到。他一向懂得为官之道,善于附会,照理说应该不会贸贸然对朕提出质疑。至于你,更是与他毫无干系才对。”

萧敬也道:“老奴与他也无过节。”

朱祐樘想了想,道:“那便是有人指使了。”

“会是谁”李慕儿问,“马文升”

内阁首辅,精于营私,今日冒着开罪皇上的危险,当众批评一个御前女官,到底有何缘故

朱祐樘确实想不出来,“也许是朕想多了,他位高权重,怎会受他人以挟。”

“对啊,就是啊,为什么呢”李慕儿还在愤愤不平,朱祐樘转头看着她问道:“话说回来,你为何要将试场设在宫中”

李慕儿掩嘴虚咳一声,又以手遮面,靠近朱祐樘耳语:“其实我是怕在奉天殿文武百官面前出丑,而这宫里,想要召谁来观战还不是你皇上说了算。”

朱祐樘听罢不禁失笑,“你这鬼机灵确是不假,朕这后宫虽然空得很,也不能任他们都进来。朕会为你安排,只准那几个为首的来,你不要紧张。”

李慕儿撇撇嘴道:“我才不紧张呢。只是这学问之事,众口难调,还是越少人评判越好。”

“那你可有自信”

“并没有。”

“刚才在殿上不是胸有成竹吗”

“唉,刚才那是装的,我这几年光顾着练功,学问怕是早就还给先生了。”李慕儿抚额长叹。

朱祐樘想起那日李慕儿为兴王改诗,可见是有底子在的,但究竟底子多深,也不得而知。眼下只能临时抱佛脚,趁这余下不多的时日好好打磨了。

“接下去几天我要告假。”李慕儿也和朱祐樘想到了一块儿,她毫不客气得说道,“我先不查案了,改看文章。”

“好。”朱祐樘点头,“需要什么书籍跟朕说,朕叫他们日日送到你房中。”

“这样最好。”李慕儿将手背到身后,故作老成道:“从今日起我便真个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李慕儿已经四天没有到乾清宫来了。

朱祐樘提起笔,又一次忘了要写什么。抬头看看李慕儿往日站的位置,空空如也。

遂又把笔放下。

郑金莲以为是墨用尽了,匆匆绕到这边,抬手去拿墨条。

却听朱祐樘说道:“莫要站在这里。”

郑金莲怔愣了片刻,悻悻然退下。

朱祐樘内疚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前两日还好,今儿个却开始不习惯,总是心不在焉。

定是今日状元及第,令他想起李慕儿了。

嗯,定是如此。

不知那妮子学得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