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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女官,没有放人出宫的权利,将牙牌给她,实在是无奈之举。”

袖袍被拉得轻轻晃动,朱祐樘感觉到对方焦躁不安却又小心翼翼的动作,不知为何,气便消了大半。

要知道,刚才在暗处看见她用牙牌换了个破海螺,还道不亏时,他可是肺都要气炸了

李慕儿见他别过头不回应,一时也没了主意,讨好得将海螺递过去,道:“呐,我现在也拿这个跟你换回我的牙牌,好不好”

“既是好东西,你自己收着吧。”朱祐樘撂下这么一句,兀自往回路走去。

李慕儿“嗳”了一声,只好把海螺和牙牌都收起来,匆忙抬脚跟上他。

雪下得很大,顷刻间脚下便响起了咯吱声。李慕儿踩着朱祐樘的脚印,与他一前一后安静走着。然而,此路却并非往坤宁宫或乾清宫方向,而是仁寿宫

李慕儿摸不准他的想法,便在岔路口停步,不知如何是好。

朱祐樘发现后头脚步声没有跟上,也当即止了步,回头默默地看着她。

两人都没有打伞,头顶上已是白花花一层。李慕儿受不了这样的心理战,感觉已经被折磨得如同蚂蚁噬咬全身,索性又跪下道:“皇上,微臣知道错了。”

“你又错哪儿了”

他这话听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李慕儿大着胆子凝着他眼眸,以反问当作回答:“你说过,不会对我失望,不会讨厌我,你还记得吗”

朱祐樘望着薄雪中的她,便想起何府门口执着下跪的她,乾清宫前提铃喝唱的她,以及刚才她说的那句在这宫中也有牵挂。

怎么可能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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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两个太后

朱祐樘摇摇头,安慰道:“今日宫里都在传,女学士技高一筹,帮太后解决了闹鬼事件。太后要赏你,女官们输得心服口服,你没让朕失望。”

李慕儿却以为他是在讽刺,不禁神色黯然。

朱祐樘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挪动步子,道:“朕讨厌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不纯,只为获得钱财富贵,骗人骗己。可你既没有害人,又两全其美,朕怎么会怪你呢”

是啊,要不然他为何只字不问便主动放刀疤女子离宫了呢李慕儿也欣喜于他总能猜到自己心里的想法,看着他一步步在雪中走向自己,不禁感动地有些想哭,连忙低下头。

朱祐樘已来到她身边,见她垂眸不语,便弯下腰歪着头道:“怎么,朕的东西都差点被你送人了,还不许说你几句”

李慕儿蓦然抬头,泪眼盈盈地望着他道:“说得说得,此事是我不对。”

朱祐樘傻眼了。

“怎么怎么还哭鼻子了”他紧张地半蹲下来,拉过她的手,才发现她右手中指的笔茧上还是红红的,不由心疼道,“下回再要做这种事,叫上朕,朕虽不懂什么五雷法,可依样画葫芦,肯定不会输给你。”

李慕儿被他逗乐,“果然什么都逃不出你的法眼。太后做过的事情,我以为她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不敢告诉你。”

“太后不想让人知道,不代表没有人知道。”朱祐樘说着顺势牵起了她,“走,朕带你去个地方。”

玉屑晶莹,洋洋洒洒。一路走了许久,两人皆未打伞,到得寿安宫门口时,已经落得满身是雪。

李慕儿却不感到寒冷,只觉心中开花,用力回握了一把包着她手的冰凉掌心,才不舍的放开,跟随进入殿中。

寿安宫位置偏远,在西六宫还要以西。殿中的种种布置,也只能说是清冷。可见主人性子寡淡,脱离了宫廷浮躁之象。

李慕儿直觉,这定是前朝的哪位后宫佳丽住所。可她实在猜不到,到底是哪位主子

直到宫人见礼,朱祐樘相询,她才恍然大悟,这可真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一个主子:

先帝的废后吴皇后。如今,该称呼她为吴太后。

“嬷嬷,母后歇下了吗”

朱祐樘叫她母后。李慕儿惊诧。她只听说过,当年吴皇后仗着自己的地位,处处打压万贵妃,先帝为了维护万贵妃,便废了吴皇后,改立王氏为皇后。那如今宫里有两位太后,倒也不足为奇。可是朱祐樘为何对她如此恭敬,甚至比名正言顺的王太后,还要敬上三分

李慕儿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见到了这个传闻中的废后。

她两鬓斑白,看上去比王太后老上许多,可那眉眼之间的云淡风轻,却是这宫里的任何女子都无法比拟的。饶是李慕儿印象中最为淡然的何青岩,比起她都稍逊三分。那更像是经历年岁洗涤沉淀后的清水,蕴藏着李慕儿所不能理解的安之若素。

而她一开口,又给了李慕儿一个着实不小的惊吓。

她说:“阿错,你这么来了”

朱祐樘忙迎上去,“母后今日念经念晚了。”

李慕儿目瞪口呆地望着母慈子孝的二人,竟忘了请安。

吴太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朱祐樘,浅浅笑道:“你们这是,办完事儿了”

“是啊,母后。”朱祐樘看起来乖顺的很,还拉过一直发愣的李慕儿,低声提醒,“还不快给太后请安。”

“啊,是,微臣,拜见太后娘娘”

李慕儿作势要行大礼,被吴太后扶住,拍拍手背道:“过来烧柱香吧。孤魂得以解脱,轮回也好安宁,善哉善哉,女学士做得对。”

李慕儿跟着朱祐樘上了柱香,才终于想明白,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恐怕不是他,而是这位吴太后才对。

李慕儿转头,尴尬地冲她笑了笑。吴太后回以一笑,宽慰道:“人这一生,难保不做错事。哀家当年,年轻气盛,也做过许多荒唐事。王太后遭此一劫,大概也能像通些,可以放下过往种种,不是坏事。”

“嗯。”李慕儿点点头。不知为什么,一向巧舌如簧的她,此刻闻着这满室的檀香,竟觉得心中静谧,不愿扰了这安详的气氛。

朱祐樘看在眼里,呵呵一笑,拽过她到殿中炭火旁,呵气道:“冷不冷快暖暖手,还要走很多路回去呢。”

吴太后也不再说什么,顾自坐得远远地拨弄佛珠。

只是看着眼前李慕儿,雪花落满发髻,一袭桃红褙子犹如梅花一点,娇艳欲滴,不禁感慨:丫头心思空灵无垢,偏遇上阿错这样仁厚不负苍生的皇帝,两人往后年岁,怕是难走。

从寿安宫出来,李慕儿脚步轻快了不少。夜已深,雪已停,李慕儿从不曾深夜走过这紫禁城,竟也觉得新鲜。她抬袖笼着冰冷的脸庞,清澈双眸浮着点点激动之色,“阿错,吴太后宫里的粥,真好喝。还是我没用晚膳,才觉得特别可口”

“是好喝,干净。”朱祐樘看来心情亦不错。

李慕儿还在嘟哝:“阿错,你和吴太后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也管你叫阿错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能叫你阿错除了我以外,还有几个”

朱祐樘双瞳在雪光映衬下如同琉璃,眨眨望向李慕儿,“母后是父王的废后,被贬冷宫。她很早就发现了我,可是她非但没有把我供出去,还救下了我,处处保全我们母子,将她本就所剩无几的月俸吃食,都藏下来留给我。是以我登基后,便想为她平反,给她太后的名位”

“可她不要,对不对”李慕儿抿抿嘴,叹息道,“她早已不在乎这些了吧。”

“嗯。”朱祐樘神思飘远,似在回忆。

李慕儿不愿他想起伤心事,忙扯开话题,“你为何带我去寿安宫”

“唔,没什么,就是想让母后见见你。”朱祐樘说着弹了下她的额头,兀自往前走去。

雪还没有积厚,朱祐樘的脚印碎碎地散在眼前,李慕儿摸了摸额头,索性提了裙角,轻轻一跃踏在他踩过的地方。

宫城之下,银装素裹,一片静谧秀美。

、第六十章:板著之刑

“疏明星斗夜阑珊,玉貌花容列女官。

风递凤凰天乐近,雪残鹊嵒晓楼寒。

昭仪引驾临丹扆,尚寝薰炉爇紫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