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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不想搀和。却忽然想起太后愁眉深锁的样子,和巴图孟克人前故作坚强、人后暗暗叹的那口气。

若战,对他们母子的关系怕是雪上加霜。

李慕儿深呼了口气,抬眼看向满都海道:“哈屯,汉人打仗,全靠孙子兵法。我倒记起来,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说的是让敌人的军队丧失战斗能力,从而使己方达到完胜的目的。我却私以为,这是让我们不通过双方军队的兵刃交锋,便使敌军屈服,方为上策。”

“不战,何以胜”看得出来,满都海汉语词汇有限,理解汉语的能力却不差。尤其是此刻,谈的她最挂心的国事,她自然很愿意与李慕儿做一番沟通。

这让两人的交流稍显轻松了点,李慕儿屈指扣着桌面,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无需胜,以退为进。”

“何意”

“哈屯,亦思马因的余孽来寻太后,救也好杀也好,绝不可能是为了亦思马因。亦思马因已死,失乞儿本就不是他的正妻,且不说他会不会有这么忠心的手下,即便有,他们也无须冒此风险。所以,一定是她的两个儿子,不甘心蒙受这样的屈辱,或者说,妒忌同样是失乞儿的孩子,一个却做了高高在上的大可汗,而他们只能在草原上过着游牧裹腹的生活。”

这与满都海的意思是一样的,她们事先未曾沟通,却默契地想到了一块儿,满都海不由地笑了笑,颌首示意她继续说。

“如果战,哈屯是准备杀了他们,还是俘来做奴隶”李慕儿未待满都海回答,顾自摇摇头继续道,“都不妥。所以,不如寻到他们,而后给予封地,就像我们中原的藩王,吃皇粮受眷顾,安安乐乐,也是享福。但实际上,藩王的行动十分受限,只能在自己的封地自由行走,若是无召出藩,便是欺君之罪,当斩。”

其木格知道藩王制度,闻言附和道:“这确实比让他们在外游荡,随时生变的好。”

说完,其木格与李慕儿两人双双看向满都海,等待她的决断。

满都海却只问了一句:“如何寻到他们”

要战,只需领兵到漠西,重拳之下很快就能挖出他们。可若不战,要在大草原上找到在暗处的人,可比登天还难。

李慕儿莞尔,看来满都海已经无声接受了她的提议,“四个字,引蛇出洞。”

满都海次日便带上那夜抓到的几名刺客,快马加鞭去了趟漠西。

同行的,还有一个与太后身形相似的妇人。

他们不是要找太后吗让他们找到便是,回去交差后,顺藤摸瓜,很快就能钓出幕后黑手。

只是满都海本不必亲自跑这一趟。

她却执着亲往,坚定地对李慕儿说道:“他人恐说服不了,我要亲自与他们谈。”

李慕儿打心眼儿里觉得,这绝不是纡尊降贵,这是气魄。

可惜,令李慕儿与满都海都没有想到的是,巴图孟克那一边,却为此事,做了最坏的决定。

待满都海回转漠南时,李慕儿与其木格到她帐中吃了顿接风洗尘的晚宴。

其间满都海并没有再提那两位亦思马因之子的事,李慕儿也就无从得知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不过经过这件事情,两人之间的感情似乎突飞猛进,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酒到浓处,满都海居然用一口蒙古腔调的汉语感慨道:“女学士是个人才,我特别希望你能真正留下来帮我。”

李慕儿笑,“留不留下来,在下不就在这里吗”

满都海摇头,眼神却很真挚,“不,你的心不在这里,我看得出来。女学士,他们并不重视你。你留下来,为可汗效力,也算是对得起你这一身才华了不是吗”

李慕儿真不知该如何作答,“哈屯一番美意,在下心领。”

她还是不为所动满都海又饮了口酒,补充道:“明朝人向来轻视妇女,你们的文书记录中,应该根本没有我满都海的名字吧”

不错,李慕儿鲜少看到关于满都海的事迹,所以才会在其木格讲她的故事时,感到震惊。

这样一个奇女子,在蒙古人的心中,是如神一般的存在。可在汉人的笔下,她的功绩全算在了她两任丈夫的头上。

倒让巴图孟克这个毛头小子出尽了风头

她的意思,李慕儿听得懂。人生在世,有人为名,有人为利,也有人如满都海般心系蒙古统一,而她呢

“女学士”三字,又有几人知晓,还有几人记得呢

自嘲着摇了摇头,李慕儿举起酒杯,遥遥敬了敬满都海。来世再投胎,定也要做她这样的女中豪杰,不疯魔,不成活

、第二零七章:怪医林志

满都海此行后果不知,太后的头痛症却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所幸,边境终于有好消息传了回来。

与鄂尔多斯相邻的大同,有一位名医,名叫林志。但是他之所以有名,除了因为精通针灸之术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生性怪癖,行医治病只随心兴。愿意施以援手的,哪怕不要分文也会全力救治,而他不愿搀和的,即便千金相求他也无动于衷。

如今叫他不远百里奔赴鞑靼来医病,可想而知他的答案会是什么。

针灸之术不在一朝一夕,太后不宜长途奔波。满都海思量再三,决定派其木格走一趟。一来同为汉人好说话,二来小姑娘出马总有几分薄面。

李慕儿当然自告奋勇地要陪去。

当她提出来时,满都海和其木格却犹豫了。

是啊,她这一跟去,便是回了大明,面临着两种可能:如果朱祐樘真判了她流放,此刻她就是朝廷钦犯,有没有被通缉且不说,危险是肯定存在的。第二种可能,就是她始终不信自己已被朱祐樘放弃,若是她入了城趁机逃跑,其木格能耐她何

李慕儿怎会不明白她们的意思,只好向她们保证道:“哈屯医治我的手臂,我本就无以为报,若此番能求得良医救助太后,也算是我报答哈屯的一点小小心意。莹中虽鲁莽愚钝,倒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不会趁着这种时候耍什么手段。”

最终她还是陪其木格一起去了,只不过,还多了个朝鲁。

三人快马加鞭,很快来到了大同镇。

大同地处边塞,自古就是中原汉族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接壤地带,也是各族人民“互市”,“通商”边贸往来的窗口,三人以商人之姿混入城防,尚算顺利。

也因着这个关系,大同镇内人来人往,繁荣之势比起京城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恍惚之间李慕儿仿佛回到了魂牵梦萦的故土,只是不知道那片故土是否依旧欢迎她

思绪纷乱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张大人”。李慕儿匆忙下马,牵着马匹让到一边。抬头间,正对上一群官兵骑在马上缓步走来。

铁骑威武,军人飒爽,不知道这位张大人身居何职,有没有曾经出现在紫禁城乾清宫的那一叠叠折奏中。

风过无痕,李慕儿很快与他擦肩而过。

“走吧,莹中。”

“嗯。”

李慕儿翻身重坐回马背,不知是不是因为“大人”这称谓实在令她怀念,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张大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