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时,此间少了些杀伐,多了些离愁。
有老妇人强忍着热泪,将一包包刚出锅的面团儿塞进了儿子的包袱里,抚摸着儿子身上的新甲,凝望着儿子背后的老弓,相顾无言时,唯有泪千行
有新妇强笑着,将眼眶中的湿润给憋回了心窝,颤抖的双手正不断整理着丈夫的戎装,沐浴在晨曦的暖光之中,征人勒马,未许归期
还有那总角稚童们,满脸炙热的仰起头来,望着父亲英姿飒爽的模样,太过稚嫩的他们,没办法去想象明天会是什么模样,印刻在他们生命里最初的永恒,是父亲腰上的剑,背后的弓,从此,这一切都成了他们人生之中的方向
枫城秋来九月八,满城尽带黄金甲
点将台上,柳尘执剑而立,他和全城军民一起,等待着角楼上的老钟,在那高高的楼台之上,老剑主柳惊风满目萧然,轻轻的拿捏着手中的那颗弹丸,那弹丸造型普通,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秋风猎猎,殅旗飘飘,当遥远的西北方向传来了或有或无的躁动,当剑主柳惊风手中的弹丸瞬间碎裂当场,人群安静下来,枫城落针可闻。
“八百里加急战报”老剑主的声音高亢而又洪亮,伴随着老钟嗡嗡作响,那慷锵无比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天启十五年九月初八,帝国冠军侯徐琨,蛮国兰陵王木东林,携麾下数十万健儿如约朝朗州发起了总攻,末代时代的战争,开始了”
“哐”钟声再响,老剑主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栗,“八百里加急战报,天启十五年九月初八,帝国渭国公吴锋,亲率数十万玄甲精骑,出函谷,兵发楼兰”
“诸位”
等到柳惊风话一落音,柳尘高举着手中的秋水长剑,一个翻身,他便坐到了追星马上,引来无数目光的当场,他满脸血红,声嘶力竭的大吼着:“且随本王,剑指苍山,马踏洱海,光复我大夏不朽河山”
“还我河山”
“如风,如雷沧州军永垂不朽”
“惶惶沧澜郡,威威沧澜王夜来孤山雪,黎明沧澜光”
“剑指苍山,马踏洱海”
“光复彩云之南”
宛如平静的秦淮河里投入了一块石子,火热的朝阳下,整座枫城,陷入了一阵狂热的沸腾。
士兵们高举着手中的刀枪剑戟,呐喊着,咆哮着,围拢在柳尘的身边,百姓们握紧双拳,振臂高呼,呼吸着故乡的柔风,踩踏着温热的故土,在这个秋来萧杀的九月,东陆终将唱响了夏人的挽歌
“我等你回来”
群情激昂的嘈杂声中,北宫馥抬手拉过了追星马的缰绳,等到柳尘屈身附耳,只听见神王陛下满是激动的颤声轻唤道:“你若不回,我便去找你”
“好”反手握紧了北宫馥的柔荑,柳尘笑着笑着,险些泪流满面。
“玉爻,不用太担心,我一直在,你永远也不会失去”将嘴唇印在了徐玉爻的泪流满面,柳尘将二女的小手死死的捧在了手心,他的双眼,不敢从那娇美的容颜上挪开分毫,他害怕,他惶恐,他不愿在这战火纷飞的时代,于心底模糊了自己的挚爱
“母亲”最后,柳尘打马来到了姬婉竹的身前,风姿绰约的越国公大人,竟在这样一个离别的秋日里,形容中挂上了一丝老态。
“弋儿”凤目充盈着泪光,姬婉竹依旧是明媚的笑着,笑着握紧了柳尘的大手,她抬起头来,犹如一个轮回之前的隆庆十八年,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秋天,梦回经年,她再次置身玄武门前。
霎那间的撕心裂肺,让柳尘忍不住将她抱紧,透过柳尘的肩膀,姬婉竹的泪眼,始终定格在了艳如朝霞的藏兵谷角落,将军坟里,埋藏了她的永远
“娘,您要等孩儿回来,好好给您尽孝”
“嗯,娘等你”
“大伯,三叔,九叔”沧州军缓缓出城的时候,柳尘坐在马上回头望向了柳惊风的方向,“诸位姑父,姑姑,婶婶侄儿就此别过”
“弋儿,万事珍重”
“嗯”
不忍在感受身边的抽泣,柳尘一咬牙,抬手将铁盔上的面甲放下,追星马矫健非凡,不需要马鞭的催促,它已经带着沧澜王飞速的离开。
临出城前,柳尘才得以打眼望了一下将军坟的方向:“爹,娘,孩儿终将让你们感到骄傲”
出城十里之后,送别征人的沧州百姓们依然堆满了枫城的城楼,带着他们的期盼,带着他们的热爱,柳尘努力平复着心绪,扬剑高唱道:“荣誉,即吾辈生命
第十二章:行军路上
“子明,还有多久能到津口”
行军一月有余,趁着扎营小憩的当场,柳尘掀起了衣甲,一边着蕉叶驱散身上的燥热,一边皱眉冲身边的班叔子明开口轻道:“咱们得快些走过越州,这里太湿热了,怕是弟兄们会适应不住”
“大王”接过了黑鹰递来的水囊,班叔子明猛灌几口之后才开口笑道:“明日晌午的时候,咱们就能走出这片林子,大概还有四天,咱们能赶到津口”
“嗯”柳尘点了点头,就水吃着点心道:“对了,津口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