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荐入他府中的么
当初是崔先生随口提起他有一个远房亲戚,生活没有着落。之前崔先生给他出了不少主意,却从未向他要过回报,因此他立即投桃报李,提出让他进府当差。因是崔先生的亲戚,那人进府后他还特意关照过几句。不过他后来看这人确实木讷,不像是能有大用的人,也就没再留意。谁想到他一个不慎,竟然栽在了这个人手上
其实赵王一直知道崔先生不是很瞧得上他。对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只是这个自称崔收的人一不求官,二不求财,出的主意又个个绝妙,他利欲熏心,权衡之后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终于导致了现在的泥潭深陷。可即使猜到是崔先生算计他,赵王却还是想不通,他和此人无怨无仇,崔收为什么要陷害他
他的确不愿看到维州在太后主导下收回,但东平王上次的警告他还是听进去了。虽然不满,他并没有妨害朝廷用兵。何况余维扬握有重兵,他拉拢尚且来不及,又怎会派人行刺可那刺客又确是他府中出去的人,谁会相信他不是幕后主使就算他把崔收招出来,但崔收早就跑得不见踪影了,又怎么证明这不是他为了脱罪编造的借口且以崔收素日的狡猾,他必是早就安排好了后路,绝不会轻易让人抓住。说不定连崔收这个名字也是假的。赵王第一次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感觉。
因为受到崔收背叛的打击,被收押时,赵王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除了他本人,广平王、东平王等成年的儿子也在收押之列。其他人倒是都顺利抓回来了,但在抓捕东平王时却出了岔子。
东平王向来喜欢往北里跑,在他府邸扑了空时,大家也没多想。打听出东平王这一个月来都住在相好的妓家那里后,抓捕的军士便冲进北里抓人。谁知到了那处宅院,却还是不见东平王的人影。
那名叫牙娘的女妓似乎被涌入的大队兵士吓到,不待他们喝问,她就一五一十全交待了。根据她的说法,东平王一个多月以前就悄悄离京了。因为东平王给了不少资财,又允诺为她脱籍,并且为她寻个好人家从良,她便答应为他遮掩这事。其他的事她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得到东平王不知去向的消息,大后大惊失色。
她对此人的了解远甚于徐九英,知道他只是看上去吊儿郎当,实际却是个极聪明的人,远比赵王难对付。
东平王长住北里她是知情的,但也只是以为他因窦怀仙之事受矬,暂时躲起来韬光养晦而已,全没想到这人胆子远超她的想像,竟敢违背禁令,私自离京。
太后深思,莫非东平王早就看出了端倪,所以早早逃出京师他这一走脱,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现在怎么办”徐九英问。
“这样倒也不错。”考虑良久后,太后说道。
“不错”徐九英不解。
“群臣对我收押赵王父子的做法其实颇有微词,”太后慢慢道,“早就托枢密使向我进言。我安抚他们说,因为战事正紧,才不得不暂时关押他们父子,等西川那边有了结果再作打算。皇室近支不得擅自离京。东平王私逃,证明他们父子确实有鬼。不然他何必冒险逃出京去现在就是群臣也无法为他他辩解了。”
徐九英抿着嘴想了一阵,问道:“太后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传令各道缉拿。”
徐九英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心事重重地辞别太后、返回自己所居殿阁。
“三娘,”她叫来颜素,“再替我写封信给陈守逸。”
颜素有些奇怪:“昨天不是才写了信”
“事情有些变化,”徐九英道,“这里面的门道,陈守逸比较清楚,我想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成都的陈守逸几乎是同时收到了颜素的这两封信。
他前两天才给京中去信。算算时间,徐太妃应该还没有收到他的信。这两封信看来是余维扬遇刺不久的时候就发出来了。
他将两封来信反复翻看。第一封信的字迹从容工整,似乎颜素写信时还有余裕;第二封却是潦草了许多,看来是急急写就。显然在太妃心里,东平王逃脱是件更为紧急的事。
思虑良久,陈守逸才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回涵,走出来交给信使,让他发往京中。使者一走,他就让人备马。
“监军要去哪里”他手下一名都知问。
“使府。”陈守逸回答。
、第67章
陈守逸到达使府时,已是亥时。
韦裕早已结束公务,正与家人在亭子里乘凉赏月,共享天伦之乐。听闻陈守逸来访,他不免吃惊。但他与陈守逸已共事了一段时日,知道此人颇有礼数,若非要事,应该不会这个时候还过来打扰。
因此只考虑了片刻,他便决定让家眷先行回避,同时吩咐仆从把陈守逸领进来。
不多时,陈守逸就由家仆引着进到庭中。
“监军此时到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韦裕微笑着起身相迎,并且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守逸彬彬有礼地向他一揖:“刚刚收到南蛮的消息。从他们探查到的情况看,西戎大军已经在集结,恐怕不日就要出动。”
韦裕一凛,这确是极紧要的事。他立刻道:“请监军入室详谈。”
虽说维州暂时回到了西川手中,但韦裕心知肚明,他们目前还不能算真正收复了失土。只有挡住戎人的大举来犯后,这次出兵才能宣告成功。
移步书室后,陈守逸简要地讲述了南蛮的消息,接着坦率地说明自己的真正来意:“戎人正在催促南蛮尽快出兵。眼看大战在即,奴婢希望能前去维州助战。”
“这”韦裕盯着铜树上跳动的烛火,显得有些为难。
虽说与陈守逸合作愉快,但真要让他去前线,韦裕却又有些不放心。监军有专断之权,万一他在维州弄权,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陈守逸看出韦裕的犹豫,不慌不忙道:“不令奴婢犯险是使君的体谅,但奴婢又岂敢因使君体谅就玩忽职守不说南蛮的事务已移交给奴婢,就凭这次的计划是由奴婢经手,奴婢也不能置身事外。何况这次还牵涉两国,若不亲自去一趟,奴婢总有些不放心。”
韦裕知道他说的是南蛮和西戎联兵一事。虽说南蛮答应在此战中相助中原,但这计划真要顺利执行也并非易事,不但需要两军密切配合,还得提防南蛮毁约。万一南蛮见战况不利,不肯倒戈,反而再度投靠戎人,陷入被动的就是中原了。在这一点上,陈守逸确实没有说错,西川有必要派人去盯紧南蛮。而他上次出使时就得到了南蛮的信任,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陈守逸的理由让韦裕无可辩驳。韦裕细思,以陈守逸素日的为人来看,他不像是独断专行的人,何况维州还有姚潜,应当出不了什么事。这样想着,他很快做出了决定:“如此就辛苦监军了。”
得到韦裕首肯,陈守逸不再迟疑,第二日一大早就动身赶赴维州。一路疾行,不过数日,他便抵达了维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