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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道,“如果乾国真的出动大军干涉,帝国退让一步便是,避免和乾国发生战争,让乾国自己陷入朝鲜乱民的泥潭,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为什么说乾国会陷入朝鲜乱民的泥潭”伊藤博文吃了一惊,又问道。

“事情很明显,大院君是一个非常保守顽固的人,代表了朝鲜国内最为守旧的势力,他上台后,朝鲜人排外的情绪定然会更加强烈,乾国对朝鲜来说,也是外国。”井上馨答道,“乾国军队进入朝鲜,一定会被朝鲜民众视为入侵者,双方肯定会发生战争,乾国哪怕能够平定朝鲜,实力也会受到极大的消耗,这对帝国来说,也是极其有利的结果。”

“你说的对,井上君,就按照你的计划办吧”伊藤博文说道。

“我的计划”井上馨一愣。

“对,你的计划。”伊藤博文显得很随意的说道,“你要制定一份计划给我,我来劝说天皇陛下同意政府出兵,我还需要协调海军省和陆军省的行动。”

听到伊藤博文同意出兵朝鲜,井上馨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发出了一声低吟,但伊藤博文的神情却仍然十分平淡。

朝鲜兵变中有日本人蒙难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令日本舆论一片哗然,朝野争论不已。由于日本在西南战争中大损的军事实力恢复得很快,因而很多日本官员主张武力解决。日本政府中的不少人也认为进军朝鲜的时机已至,要求利用这次事件侵略朝鲜,日本民间也又重新拾起了“征韩”老调,日本国内有名的思想家福泽谕吉撰文极力鼓吹讨伐朝鲜,扬言“未达城下之盟不罢休”;而此时日本政府面对着国内的各种矛盾以及自由民权运动的勃兴而倍感威胁,也认为这是一个转嫁国内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的好机会。日本政府在兵变后的当天便发出了戒严令和征发令,大举扩军备战。但以伊藤博文为首的日本政府并未象以前那样被国内叫嚣开战的狂热气氛冲昏了头脑,考虑到朝鲜长期作为乾国属国的地位和靠近乾国龙兴之地东北地区的特殊地理位置,鉴于自身羽翼未丰,积极准备的同时,并没有轻举妄动。在伊藤博文向天皇提交了朝鲜事变的报告书和应对计划之后,在明治天皇的亲自裁决下,决定先派顶替受重伤的花房义质出任驻朝鲜公使的森有礼率领军队前往朝鲜接触大院君政权。胁迫其签订不平等条约。否则便发动战争。日本外务卿井上馨将日本政府的各种条件及应对朝鲜的策略详细阐释在一份“机密训令”中。交给森有礼,自己坐镇下关遥控指挥,另有代理陆军卿山县有朋率大军待命。于是,森有礼会同陆军少将高岛柄之助、海军少将仁礼景范率领的2000名士兵,由炮舰“清辉”、“天城”为主力的7艘军舰护送,乘乾国反应迟钝之际,开赴朝鲜“问罪”,前往朝鲜仁川港。

但日本人没有想到的是。乾国这一次并没有象他们想象的那样迟钝,而是第一时间便做出了反应。

“升平不满十,隆和哪得久公卿入石洞,王侯徒跌走。”

她看着那个吹口哨的孩子,脑海中只有这首儿歌回荡不休。

月光自高处的窗口投下。淡淡的光明周围,是一片幽深的暗蓝,一直渗进黑暗之中,黑暗中偶尔有惊慌的目光一闪。命运悬在别人手中的人总是难以入睡,暴乱三日来,每夜他们都会从浅睡中猛地睁大眼睛。像听见风吹草动的羚羊。

一夜之间,朝鲜国大大小小的和闵氏有关系的贵族们全都沦为阶下囚徒。身为朝鲜王族之一的金家也不例外。暴乱的士兵将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子贵孙统统收拢在或是一间破蔽腥臭的马房里,或是一间漏雨透风的破屋,然后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任随这些俘虏无助地担忧着自己的生死。

窗下的孩子含着一只竹哨吹个不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呆呆地看着窗外,小脸上竟带着笑。

她知道那是她的一个弟弟,却忘记了她的名字。也是朝鲜王族的金家,除了嫡出的几位公子公主外,还有一些庶出的孩子。同是一个父亲,母亲身份不同就显出了差别,如她就可以蒙父亲的恩宠,随时进见,而庶出的孩子,却只在团圆节的时候,于家宴上拜见父亲。她只知道这个弟弟生来就是个哑巴,还有痴病,一天到晚就是吹着竹哨。

“不要吹了废物傻子痴呆父侯已经死了有你这种废物在,怎么重振我们金氏的家风”有人一掌抽倒了孩子。窗口的光短暂的照亮了他狰狞的脸,额头上凸现的青筋盘曲如同细蛇一样。那是她的同母的哥哥金子煜,金家的世子。

她把孩子拉到了自己怀里。金子煜看妹妹一眼,退了出去。

“不要垂头丧气的,你们还活着呢”金子煜盘膝坐在马草堆边,一拳砸在地下,“我们金氏子孙的命,还没有亡先祖随太王打江山的时候,不过一身铠甲两柄腰刀而已。现在这里还有几十个男人,难道只知道对着哭么你们还算不算白山金氏的后代”

有人从黑暗中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四周,转眼目光又垂落下去。金子煜暴怒起来,死死地盯着周围沉默的人,喘息声就像受伤的野兽。

“世子,没希望了,王京已经没有兵了。禁卫营的援军不会来的,要来他们早就来了,”一个庶出的公子金子烨大着胆子打破了沉默,“现在能保住命要紧。”

“混帐的话我们金家的人,可以战死,不能被别人踩在头上懦夫和废物,金家要来没有用,要跟离人求饶,就自己去”金子煜咆哮起来,“不过是个乡下的贱种,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都是一个父亲的血,嫡出的贵种也没有死在战场上,有什么脸面在这里教训人”

金子烨的母亲是出身在乡下的无名侍女,这段出身叫他即便在庶出的兄弟中也抬不起头来。此时已经是朝不保夕,他再也不必顾忌金子煜的威风,心里压了很久的话终于化作了一声大吼。

“贱种敢和对我无礼么”

金子烨呆了一下,忽然扑了上去,用尽全力把金子煜压在地上。金子煜掐住自己兄弟的脖子,两人挣扎着翻滚起来。金子烨没有金子煜魁梧,转瞬就被哥哥反过来压在地上,面孔涨得青紫。可一向恭顺的金子烨拼命抓去,指甲在金子煜脸上留下了血痕。

“贱种贱种贱种”金子煜暴怒起来。抓着金子烨的头向地上砸去。

一个人影忽然从背后把金子煜扑到。而后马房中所有的金氏子孙都动了起来。嫡出和庶出的子女截然分作了两派。拳头指甲甚至牙齿是仅有的武器,昔日的贵胄子孙们难看地揪打在一起,徒劳地挥舞着拳头,在末日临头的恐慌中发泄一股莫明的怨气。

吹口哨的孩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脸上还带着血红的手印,却拍着手笑了。

她从未觉得这童声的欢笑那么的冷。忽然间,她觉得这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就只是巨大舞台上的优伶。歌舞扑跌,哭笑悲喜,浑然忘了自己是谁。而这舞台之外有一本卷子,已经记下了所有人的结局。

她将吹口哨的弟弟紧搂在怀里,用尽了全身力气。

“啊”

一个兄长踩在一堆马粪上,不由自主地扑在对面的人身上。两个人一起失去平衡倒下,又把更多的人也压倒了,嫡出和庶出的兄弟混在了一起。人们从地上爬了起来,彼此看了几眼,却没有再动手。莫名其妙的。马房里又安静了,金氏的遗少们拉紧了身上的斗篷。各自找了避风的角落里坐了回去。

马蹄声远远而来,人们又惊觉起来。

屋外传来了卫兵的喝问声,而后被零乱的脚步声压住了。金氏的子孙们彼此递着眼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房的门忽然敞开,一股寒风直灌进来,身穿布甲的乱兵头目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瞪着浑浊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人。

“弟兄们,这这是什么地方”喝醉的头目吆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