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见的人是谁,准备不当而导致失仪获罪,所以特意安排她在替那位贵人诊治前先到这里来一趟,以便当面提点并替她纠正,谁知人家早就什么都准备好了,从衣着装扮到吃食细节都准备得极其妥当,倒显得他这提醒十分多余并来晚了似的。
凭着安家那样的家庭出身和见识,若无人提点安排,安怡怎会准备得如此妥当充分一想到有人先于他之前替安怡把这些琐事都安排好了,而他竟然不知那人是谁,谢满棠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悦,就想鸡蛋里挑骨头:“谁让你涂脂抹粉的你是来给人瞧病的还是来和人比美出风头的”
“”安怡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颊,不焦不躁地解释:“回大人的话,我不曾用过脂粉。”
“你还狡辩”谢满棠正要说没用过脂粉怎会如此好面色,突然想起她的肌肤本就如此粉嫩细腻,那一夜触及她下巴时的温润柔腻之感仿若犹在指尖盘桓不去,赶紧改口冷哼道:“反正你就是没有把心思用在医药针技上昨日早上我与你怎么说的叫你不许丢我的脸,老老实实在家钻研医技,你却是尽数当成耳旁风了”
这人疯了,所以才会不知所谓。安怡冷静地给谢满棠下了判断,不是神智不清就是心火太旺,总之是一定生病了,因此她很好心地问谢满棠:“敢问大人可是太过辛劳,却又接连几日不曾好好歇息”
谢满棠很警觉:“你问这个做什么不许顾左右而言他”
安怡很认真很负责任地道:“大人睡眠不足,导致肝火旺盛,情绪不稳,暴躁易怒。这样下去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那面瘫之症就突然复发了,还是让我给您诊诊脉,开个方子吧不然长此以往,大概还会出现幻听幻视幻觉的症状。”
“”谢满棠冷冷地瞪着安怡,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才疯了。”
真聪明居然能听出她转弯抹角的骂他疯了不正常。安怡暗赞了一声,无比真诚无辜地看着谢满棠道:“大人何故骂我讳疾忌医不好的。不论什么病,都要及早防治才好。”
谢满棠默默地磨了磨后槽牙,笑得凉且刺骨:“走吧,别让人等太久了。”
长而曲折的走廊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谢满棠在前面走得飞快,安怡背着那个沉重的药箱跟在他身后快步相随。药箱虽沉且大,但她的身体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那样娇弱,她能轻松跟上他的步伐。
小样儿,以为不让人给她提药箱子就能为难着她了么安怡正得意间,前方的谢满棠突然加快了步伐,转眼就甩下她一大截。安怡半是着急半是不服气地跟着加快脚步追上去,刚要接近谢满棠,谢满棠却又再次加快了步伐。
好嘛,这小心眼儿刚才斗嘴输给了她,此刻故意刁难她来了,既然追不上他她就不追呗,省得那位贵人见她气喘吁吁的还以为她怎么了呢。有些人啊,之前隔着距离时以为无比高贵冷酷狂傲拽,真的接近了才知道其实幼稚可笑加无聊变态。安怡干脆放慢脚步慢吞吞地走,走了没多会儿,就见谢满棠黑着脸在前方转角处等她,不等她开口就给她戴帽子:“既然不想做好这件事又何必巴巴儿地求了你师父来”
正文 第118章 别人没我好性儿
既然以硬碰硬不行,那她就换个方式试试安怡沉默地站住脚,垂了眼盯着脚尖,咬着嘴唇不说话,不回击不解释,满满都是委屈和无奈。
谢满棠看了她几眼,果然没有再继续找茬,静默片刻后才又道:“还不快些跟上跟不上也不知道说话是傻的么”
安怡无辜委屈地看着谢满棠,无声道,你才是傻的,你全家都是傻的。
午后温暖的日光斜斜照进长廊里,落在雕着莲花的地砖上,地砖上的莲花在光影里次第开放,美得虚幻。这样奇特珍贵的地砖砌成的著名长廊,在整个大丰朝只有一个人能拥有,走在长廊上的安怡突然知道自己即将见到这位贵人是谁了先帝元后,当今太后,连华。
早年先帝与连太后新婚燕尔时节,先帝曾为其建爱莲馆,馆中有曲廊,廊下有奇砖,光影里莲花次第开放,美人行走其上,犹如踏莲而来。这珍贵难得的地砖是连太后荣宠的象征,却也是她后来的耻辱象征。先帝继承大统后,连太后落败于贵妃韦氏,被废,幽居于爱莲馆中养病,曾经的荣宠犹如这光影里绽放的莲花般虚幻,每日每夜,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光辉的过去和黯淡的未来当初有多宠盛,后来就有多凄惨。
若非是连太后生了个好儿子,顺利在兄弟中杀出一条血路继承大统并尊亲母为太后,只怕这些莲花里已经浸满了血光。
安怡小心翼翼地避让开这些在光影里依次盛放开败的莲花,心情颇为复杂。难怪谢满棠会舍得下那样的血本让她去说动吴菁,难怪吴菁待人接物那样有底气,难怪吴菁和谭嫂举手投足间总是透着股子与众不同。敢拒绝当朝太后宣召的吴菁,想必早年的故事也是格外精彩吧
所以她这算是否极泰来一不小心自己把自己蠢死了,然后诡异地交了好运再活一次,一不小心就碰上了个具有深厚背景的神医师父,再不小心借着神医师父的势达成所愿不要太好运。安怡突然很惶恐,好运过了头是不是就要倒大霉了
谢满棠冷眼看着安怡小心翼翼地、却又神思恍惚地避让开那些在光影里次第开放的莲花,直冲冲地朝他一头撞过来,他就站在那里等着并看着她一头撞在了他胸前,然后那股久违的淡淡药香味瞬间充盈于他的鼻腔、胸腔间,如同一朵虚幻的莲花盛放到灿烂。
在安怡失措地抬头欲言前,“哼”他抢先冷哼一声,道:“把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劲儿收起来,不许乱看乱说话,若是应对得当,有你的好处”
居然不但不骂她还提醒她,脑子烧坏了安怡百思不得其解。
“别冒冒失失的别人可没我这么好性儿,给你撞了还不说你。”谢满棠端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完这句话,因安怡毫不掩饰的谢意而感到身上几百个毛孔无一不熨帖:“看你这样小心地避开这些刻了莲花的地砖,可是识得这地砖”
安怡摇头道:“不曾,只是觉着一定很珍贵。”既然她是生长于小门小户、见识有限的安怡,既然吴菁从没有和她提起过这段过往,那么她就该不认识这著名的地砖和地砖的主人,除非地砖的主人无意于掩盖身份,想要让她知道这段过往。
“的确珍贵无双。你如此珍而重之是对的,天子脚下,怎么谨慎和小心都不为过。”谢满棠长身玉立,长而浓密的睫毛被斜照进来的日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显得他的表情格外肃穆庄重。
他在提醒她,她即将见到的人高贵无双,她应当尽量谨慎小心。安怡突然觉得谢妖人勉强还算是个好人,至少待她不算太坏。
“您来了”一个穿着秋香色绵袄裙,白净温婉,气质端雅的中年妇人静立于长廊尽头的房门前,含笑和蔼地将安怡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低声问谢满棠:“就是她”
“是她。”
“她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