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视了众人一眼,没有往下说。
“不错。”卢掌柜叹道:“像我家的灭门惨案。”
石朔喜道:“何止是像啊,简直是一摸一样”
卢掌柜揉着铁胆不说话了,过一会儿抬起头来。
沧海正倚靠在窗下罗汉床的小桌上,踩着脚踏,百无聊赖,忽见卢掌柜望向自己,赶紧说道:“你家那个可不是我干的啊,二十几年前还没我呢”
卢掌柜耸着肩膀笑了一下,“我也没赖你呀,不过,这到底是巧合呢还是你被激发了灵感”
“当然是巧合了不然你以为我在模拟卢家惨案”沧海突然一顿,圆桌边上的所有人同时抬起了头。
“模拟”卢掌柜喃喃道。
石朔喜道:“你是说两个案发的经过也是相同的”
寂疏阳道:“这么说也有人带出了卢掌柜的家人那么”
沧海静静望向卢掌柜,卢掌柜道:“我早已不抱希望了。”众人微诧,卢掌柜接道:“同时间的几个灭门惨案,都无活口,我已是一个例外”
“现在,我只盼着能早日重出江湖。”卢掌柜的铁胆又叮当叮当的响起来。
沧海微微笑了,“卢掌柜,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家也粉刷过吗”卢掌柜刚要回答,沧海又补充道:“我是说起火前。”
“没有。”
“火熄之后您回去看过吗”
卢掌柜点头。
“房屋燃烧的程度大致相同吗”见卢掌柜不解,沧海又道:“一般燃烧最充分的地方就是起火点,这个地方一定会烧的最厉害,其他被引燃的地方就会按照着火的次序减弱燃烧程度,也就是说,最先引燃的地方会比最后引燃的地方烧的更彻底。您家的大火是被邻人扑灭的,这样的火场是可以轻易分辨出起火点的。”
卢掌柜思索了一会儿,蹙眉道:“可是燃烧的程度都差不多啊”
众人不禁露出失望的神情。
沧海笑了。“这说明,房子几乎是同一时间燃着的。”
小壳蹙眉,“那不还是跟烟云山庄一样”
“不一样。烟云山庄涂满了油漆,而卢家没有。但是要在同一时间内烧着那么大的房子,只有事先淋上火油才可能做到。那么大的动静,卢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一旦被发现,双方一定会争吵动手,但卢家邻人的证词说,起火那天夜里并没有人被打斗声惊醒。”
寂疏阳道:“那会不会是被下了迷药”
沧海摇头。“可能性不大。邻人的供词说,他们赶到时卢家已经全部烧着了,表面上像是卢家烧了很久他们才赶到,但是,刚才卢掌柜已经证明卢家是同时起火的,那么邻人也有可能是起火后不久赶到的。”
“那能说明什么”
“说明凶徒淋火油的时候,卢家人无能为力。”
“你是说他们已无行动能力”
“的确,只有失去说话和行动能力的时候,才会无能为力。但是,卢家火场中没有找到一具尸首,说明这些人受制以后,又被人在起火前带离火场,带那么多无行动能力的人悄悄离开而不惊动邻居,绝不可能做到。所以,”沧海下了结论,“起火前,他们是自己自愿离开卢家的。”
众人一愕,随后都沉默深思。卢掌柜也在发呆。
沧海微笑道:“看来卢掌柜知道的,也比我多不了多少。”
卢掌柜苦笑道:“你说的不错。我总以为自己知道的是前半部分,现在看来,我知道的已经接近尾声了。”
小壳道:“那卢家人为什么会自己自愿离开卢家一个都不剩”
沧海摇头,“疑点不止这一个。我还想不通二十几年前的另外四宗灭门案跟卢家案有什么联系。”
“或许根本没有关系也说不定。”
岑天遥进屋时又被一桌子人吓了一跳,“你们,又在开会”
卢掌柜笑道:“你来得正好,一起在公子屋里吃晚饭吧。”
江南的秋雨终于落了,就在烟云山庄火熄以后的第一个傍晚。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沧海偎立窗边,放眼看远山如雾,侧耳听雨打芭蕉。空气湿润,烟雨迷离。
缠绵悱恻。
窗下隐有人声,一对年轻男女冒雨而奔,脚下水花四溅,男子撑起一只袖子遮在女子头上,另一只袖子给自己挡雨,但两人还是淋得湿漉漉的,发丝都贴在脸上。男子忽然跑开了一会儿,却是折了一枝芭蕉大叶,回来遮在两人头上,女子对他笑了一笑,伸袖替他擦了擦脸,但眉间另有一番愁态,欲语还休,最断人肠。
沧海道:“真麻烦,进屋不就得了。”
小壳剥着花生,往下看了一眼。石朔喜抻着脖子望了望,嘿嘿笑道:“啊,是寂兄和罗姑娘啊。”转头看见沧海被细风吹红的眼眶,笑道:“怎么你眼红了”
小壳看了看沧海,也笑了。沧海端起小壳剥的一小碟花生米,全部倒进嘴里,大嚼一通。小壳慢了半拍,只得大叫道:“嘿你怎么全吃了讨厌”在沧海臂膀上拍了一下。
沧海不屑的指着小壳道:“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你好恶心啊。”
小壳又开始磨牙,沧海道:“我也想出去玩。”
“不行”小壳斩钉截铁。
“你报复我”
“才不是”
“你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小壳乐了,“哎,还跺脚呢,谁像女孩子啊随你怎么说,就是不能下去”
石朔喜趴在桌子上,不敢大笑。
沧海像报仇似的,小壳刚剥好一颗花生米放在盘里,他就捡起来吃了,小壳又剥一颗他又吃了,剥一颗他吃一颗,不时的还哼唧两声,小壳也不理他。没有花生吃的时候,他就盯着小壳剥花生皮的手,最后干脆张着手心等着,小壳生气了,剥完了也不往盘里放,直接往自己嘴里送。沧海要抢,小壳就把花生紧紧攥在手里,最后愣是让他从自己手心里把花生米抠出来,吃了。
小壳急了,“就没见过你这样人我不吃了行吧”
沧海被吼之后仿佛老实点了,眨巴眨巴眼睛,又拿出了罗心月的金步摇,开始研究。神色渐渐正经起来。
“为什么金五一见这个就吓得晕过去了呢他为什么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谁问过他吗问过他什么跟任世杰又有什么关系这步摇就只是一支普通的步摇么”
沧海举起步摇,凭空端详,凤翅轻拍,凤口衔珠微微晃动,最后一颗珠子像晃在趴在桌上的石朔喜头上。沧海灵机一动。跑到桌边,坐在石朔喜和小壳中间,问道:“小石头,你怎么总赖在我这里不走呢你不会自己找点事情做么”
石朔喜道:“卢掌柜说不用我做事啊,只要跟着你保护你就好了。”
沧海转着眼珠沉默了一下。忽然伸手要摘石朔喜的头巾,石朔喜一躲,两人一同顿住。石朔喜惊恐的瞪着眼睛,看沧海把手放下,才慢慢放了心。
沧海小声嘀咕了一句,“忘了你重伤未愈了。”又转身开始琢磨小壳,慢慢举起手,慢慢抬高,小壳垂首没有反应。慢慢举到他头顶的高度,在他发髻旁边,慢慢亮出手中的步摇,只等往前一送小壳突然抬臂,隔住了沧海的手,和沧海手中的步摇,挑眉问道:“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