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拽着紫幽的袖子将他拖出了西厢,眉间淡然,唇角却似微笑。紫幽其实是在享受着这个过程,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碧怜头带黑发半掩着的粉红色的耳背和圆润的耳垂,耳垂上戴着一只小小的金玉丁香儿,从后看去只见短短的一点金脚,煞是小巧可爱。
紫幽傻乎乎的笑着,低头对着自己袖边上的青葱玉指垂涎三尺,却已不敢再越雷池。正看得出神,左手忽然一沉,袖边的手指已放了开去。碧怜背向着他,道:“我回去了。”倒提着宝剑就走。
“碧怜”紫幽徒伸起着右手,想要留住。
碧怜的脚步不快,听见他唤便驻了足,停了停,转回身面对他,淡淡道:“有事吗”
紫幽不想她走,但她回了头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嗫嚅了半天,才道:“那个你你不生我气了吧”
没想到碧怜竟然对着他,绽颜一笑。
紫幽都看傻了。
碧怜摇了摇头,轻轻问道:“你觉不觉得,整公子爷很好玩”
紫幽愣愣的跟着附和,“啊觉得”忽然一激灵,清醒道:“你说什么”
“今天下午,我在水阁边碰到公子爷,”又抿唇笑了笑,“他心虚内疚的样子真的很少见。”
“你你整他啊为什么”
碧怜笑容敛下来,又淡淡道:“谁让他上午利用我整你来的。”
“啊”紫幽张着嘴巴愣了好半天,“你等等,你等等,让我想想那、那你既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干什么还打我啊你、你利用我整他”
碧怜带着淡淡的微笑望了紫幽一会儿,忽然走近一步盯着他的左脸问道:“还痛吗”
“啊嗯有点”面对女人的善变,紫幽的脑子根本不能运转。
碧怜极其温柔的望着他笑了一下,又立刻冰冷道:“你这色鬼,该打。”说完潇洒的走了。
紫幽一个人站在夜幕下的灯前。望着碧怜的背影,摸着左脸,“哇,好可怕的女人可是为什么我就那么喜欢她”咬了咬牙,坚定道:“不行计划还是要实施”扭头向着碧怜离去的相反方向,背道而驰。
小壳紧追着沧海回到正房,但是等他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沧海已经坐在那里了。若非房门露着一线,若非月光从小壳的脑袋后面射进漆黑的门缝,若非那线苍银色的月光正好照在一只深棕色的眼珠上,连带着照亮了半张皙白的脸孔,真的没人会知道他藏匿在这里。
小壳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门,淡蓝色的天光和着月光从小壳的脚下扇形的照亮了一部分室内,一颗头,只有一颗头,侧枕在当厅的书桌上。
第十五章计划难行也
画面很震撼,但不恐怖。还有点好笑。
小壳没有笑,站在门口又看了一会儿,那家伙始终一动不动,连眼都不眨一下,就好像他在那里那一个姿势已坐了千年。两只手从肩周处直直垂下,耷拉在大腿两侧。跟折了似的。右颊紧紧贴在桌面上充当支点,嘴唇被脸颊挤压得微微嘟起。
小壳终于走进了黑漆漆的书房,“干嘛不点灯”径直拿了火刀火石,燃亮红烛,罩上纱罩。
沧海余光瞥着他,喃喃道:“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嗯你说什么”小壳回过头,那家伙又哑巴了。小壳找了个他斜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因为紧张计划的实施,有点局促,两手埋在膝间,想着主意。两个人都像石化了一样,只有烛光不时跳动。
“你刮过胡子吗”
“啊”小壳抬起头,被拉回现实。
沧海猛然支起上身,吓了小壳一跳,“我说,你刮过胡子吗”两眼很亮,但是无神。
“啊呃”小壳在斟酌着答案,“偶尔。”
“什吗”沧海瞪着他,声音不太响亮,“你都刮胡子了那为什么我就不长呢”愣愣说完,“吧唧”又贴了回去。
小壳反应了一会儿,嘿嘿笑起来。“别伤心了。”
“什么伤心,我伤的是自尊。自尊懂吗”两臂直直伸在桌子上,拍了两下。
“嘿嘿,那就别伤自尊了。”
“哼。”手又垂到桌下,一个人赌气。
小壳想了想,道:“哎,跟你说个事。”
半天,沧海才闷闷说道:“要是劝我去那个无耻的人渣那儿,趁早闭嘴。”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唉,还是很为难,“我我今天练功踩碎了师父家的所有碗碟还有杯子”
沧海侧趴着没动,懒懒道:“所以呢”
“所以师父说让你交学费还有买碟子的钱”垂着头抬起眼皮看他。
沧海比陈超冷静多了,“你踩碎了凭什么让我赔你是他徒弟凭什么让我交学费”
“哎哥”
沧海上臂伸直垫在头下,其实是为了掩盖叹气的声音,翻了翻眼睛,“柜子里,自己拿吧省着点踩啊。”
“知道了”小壳笑逐颜开的蹦起来,冲向柜子。
沧海心念忽动,急道:“哎等”猛然回身,小壳已经拉开了柜门。
成千上万张纸片从敞开的柜门里滑落,散了一地,盖住小壳的双脚。“这是”每张纸上都画满了画,每张纸上都画着花枝花叶,每枝花枝花叶都工稳细腻,每张画还都赋了彩。
却唯独没有花。
小壳的双眼一下子湿润。
沧海默默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叠银票塞在小壳手里,默默蹲下身,捡拾着画稿。
小壳脚从画稿堆里抽出来,站到后面。原来他每天不出屋的时候就是在干这个。
沧海又捡了几张,忽然低声问了一句,“有小花的消息了吗”小壳听出他的声音在颤抖。
小壳摇了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低声道:“没有。”
沧海依然低垂着头,专注的收拾好画稿,放回柜子,关好门。
黎歌恰好送了他的晚饭进来,他竟然二话没费乖乖的走到桌边,乖乖的坐好,乖乖的端起饭碗,乖乖的拿起筷子,乖乖的吃起来。
黎歌愣了愣,用眼神询问小壳。小壳耸了耸肩膀,又见黎歌在旁,那家伙不会说很过分的话,便道:“喂,你还是去神医那儿吧。”
沧海不语,但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你若是去了,对大家都好。省得无辜的人跟着你受罪。”
沧海的筷子“叭”的拍在桌上,大声道:“他无”瞥见温柔的黎歌,“耻”字没有说出来。
小壳肝颤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利诱道:“你不是想早点工作么到神医那里治好了伤,我们马上就走,好不好”
“我不去”饭碗也摔在桌上,“你没见过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神医嘛。”见沧海眼一瞪,又道:“那你告诉我他是什么人”
沧海怒道:“他是个人”“渣”字还是没有出口。
黎歌忽然插口道:“但你和他是朋友,不是么”
沧海肩膀立刻垮下来,弱弱道:“所以才讨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