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二钱。两剂。」
沧海看完这精细大论,不由得微微一笑。又见墨迹稍有不同,便知有些是事后补写。
姜晃实在忍不住将沧海一指,问道:“这”
“对了,光顾聊天,”神医已拉过他伸出的手摁在脉诊上,垂着眼皮道:“还没切脉呢。”姜晃顿时不敢说话。
神医暗咬牙瞪了沧海一眼。
却见小黑颠颠儿的磨了一砚台墨,又拿了笔递在沧海手里,趴着耳边轻声道:“有白公子在就好啦,这里用不着我。”便自己出门牵着小圈儿去玩。神医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沧海抬眸见神医神色甚是正经,平日里竟从没见过,不觉睁着眼睛仔仔细细望了一会儿。但觉那对凤眸微垂认真的样子的确好看得紧,眉头略锁,双唇轻抿,突然道:“你心跳的怎么这样快”
沧海身子猛的一颤,赶忙收敛心神,却两颊发烧。心里但愿这面纱遮掩得住。却听姜晃“啊”了一声。
抬起头发现那老者正将眼光从自己身上移向神医,神医却将视线瞪了过来,看得出有多愤恨。
沧海一愣。神医已不悦道:“姜先生,麻烦你专心一点。”
“是,是。”姜晃赶忙低下了头,却仍不时眼光歪斜。
沧海着实心虚了一会儿。垂着眉眼也不敢再乱看,呆呆坐了一会儿,很觉无事可做,便提笔在诊籍上补写。
「方解:葛根、威灵仙为解除颈部僵硬之要药;羌活、伸筋草、麻黄散风寒;黄芪补正气,防外邪去而复返;归尾、丹参、乳香、没药灵效活络;防风、姜黄引药入颈背。」
写得心气儿正高,后脑勺忽被搧了一巴掌,吓一大跳。抬眼又见神医使劲瞪着自己。不由极度委屈。
神医专心听了会儿脉,一转头,忽见诊籍上多了好些小行草字,不由也是微微一笑。却故意沉下脸打他道:“写什么草书,你倒是省事儿了,他们谁看得懂”
沧海扁了扁嘴,一点脾气没有,往后全部改成正楷。
只听神医道:“复诊,颈部活动自余,已无疼痛,但仍时有骨摩擦音,腰膝酸软。”
沧海愣了愣,赶忙提笔记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好大的志向二
神医不停口又道:“菟丝子六钱,故子四钱,枸杞子六钱,北五味子二钱,黄芪六钱,当归三钱,葛根六钱,骨碎补六钱,狗脊三钱,怀牛膝四钱,小伸筋草四钱,炙甘草二钱,郁金四钱,制首乌六钱,黑豆四钱,五剂。”
沧海均仔细填入诊籍。那认真模样也让神医从心底喜欢。心无旁骛写完,呆呆犯了会儿愣,心中一动,抬眼又见神医望着自己,面沉如水,却好似有那么丁点笑意从脸皮深处透将出来。
沧海不知这是何意,不觉望着他面色细细揣摩。神医也不说话,两人居然旁若无人含情脉脉起来。
直到姜晃实在等待不了,才不得不低声一咳。
沧海又觉失态,再次红了双颊,后背额头也冒起了汗。
神医面不改色,眼望沧海道:“看我干嘛抓药去啊。”
沧海一看,这屋内除了病人和神医,果然只自己一个闲人。回头看看颇高的斗柜,又看看神医,再看看斗柜,叉开两脚让出凳子,碎步后退,这才慢腾腾直起了腰站着。
屋内炉火旺盛,沧海又紧着冒汗,便将大衣解了下来。
神医回头叱道:“快点,磨磨蹭蹭的。”
沧海忙中要把大衣撇在一边,可药房中实在无处可放,只得红着脸不情愿的搭在神医所坐太师椅椅背。硬着头皮站到斗柜前面。药方是记得,可这抽屉内草药何止千种,这半边药房贴墙立的都是斗柜,这可怎么寻找
神医低头笑了一会儿,对眼巴巴望着沧海背影等候的姜晃道:“姜先生,上次刮痧效果不错,今日再帮你刮一次罢。”亲自搬了面小屏风来挡着,让姜晃宽衣。
沧海正在琢磨这位老者的病情,照诊籍来看,应该不用再刮痧了才对啊。耳听姜晃已随口笑道:“神医,今天什么事都要你亲力亲为,怎么没看见你那些药童帮你的忙呢”
神医唇角一勾,知他拐弯抹角无非是想打听沧海,便道:“今天我这帮手可谓是神通广大,有他一个能抵千军万马,”故意叹了口气,接道:“就可惜脸见不得人。”
沧海立刻撅起嘴巴。与他们隔得虽远,却也听个大概,心里明白神医这是故意使唤他,还要捉弄他。要待不管,实在狠不下心不理这些病人,再看神医身边,确无可用之人,只好忍气吞声,拿了几张皮纸包药。
找了三味,余光一看,神医拿着块牛角薄板正一下一下慢悠悠的在姜晃颈后刮动,却一眼一眼老瞟着自己。哼,我就那么笨,那么让你不放心么沧海不悦瞪回去,神医却对着他眉眼俱笑。
沧海恍然明白这是给他时间找药,更是心情复杂的不高兴起来。
姜晃一声一声吸溜、哎哟中,最后一味药总是找不到,沧海急得掀起面纱来擦汗。神医猛听屋内寂静,抬头一看所有人都傻愣着盯着一个方向,立刻皱起眉头咳了一大声。
第一百六十九章好大的志向三
沧海掀着面纱茫然回头,候诊患者中一人猛然栽了下去,嘴唇发紫。
“哎”神医手脚一抖,慌忙上前抢救,又是施针又是喂药又是掐人中,好容易救醒来,回头看沧海也吓得面无人色。
“你们稍等一会儿。”
神医撂下句话,拽着沧海进了里屋,门一关就是一个脑瓜勺,打得沧海直发懵还不敢言声儿,只站在地上急喘。
神医叉着腰瞪他,凤眸好像要喷出火来。越想越气,拽过来又在臀后打了几巴掌。
沧海很疼,很委屈,却不敢哭。
就算回去以后也不敢和任何人说。尤其是小壳。
但是此时他只顾着疼和委屈了,心里根本没有小壳。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刚打过他的神医也不在他的心里。
神医在他的牙缝里。
他正使劲咬着银牙。
其实他不想小壳也没有关系,因为现在小壳心里也没在想着他。
小壳正游荡在永平府镇里的大街上,心里想着竹取新之介。小壳无疑是自由的。这无疑是最让沧海羡慕的。
沧海现在就像一只风筝,不管飞得多远那条线都牵在神医手里。
神医还经常留在家里,把风筝揣在怀里。
不过小壳可没空想这些。这几日他和薛昊分头行事,以期扩大有限的搜寻范围,增加渺茫的偶遇机会。小壳当然知道是有限和渺茫,可是他看着满街明器暗器兵刃的江湖人,心里觉得自己总该为武林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