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别入发内,只露着那朵金如意在髻外。又执起一缕鬓发,拿起细金丝。沧海看了郎中一眼,没好意思说话。侯郎中将两边鬓发分别缠了垂在胸前,方忍不住红了红脸。郎中又将披肩余发顺了顺,才放了梳子。
沧海只得道了谢,起身送郎中出厅。
一愣。
郎中向他拱手,又向蓝宝拱手,由羽儿送下楼去。
沧海立在外厅,只愣愣望着蓝宝,也未及与郎中作别。蓝宝竟已换回那件宝蓝面青白里的立领丝袍,仍旧敞着领口,露着肚兜,头上随意绾了侧髻,发梢垂肩。
沧海见羽儿送了郎中回来,进屋取了青玉梳交给蓝宝,蓝宝便收在怀里。面色不由大红特红。
第二百六十八章第三个男人二
“你什么时候来的”沧海道。
汲璎在杳无人迹的树林里撑扶双膝狂笑,手里还攥着一柄头梳。
蓝宝在沧海外屋入座,微微笑道:“唐公子果然坏死了,人家在外面守了一夜,哪还有什么别人,都是你骗我的罢了。”
沧海垂首,于蓝宝面前置盏,倒了一杯温开水。蓝宝微微一愣。
沧海方又倒了一杯给自己。由一旁食盒内取出早餐,摆了一对碗碟,四支银箸。沉默饮下半盏温水,便放了杯,执公筷挟了几样小菜糕点在碟内。
犹豫了下,向蓝宝碟内挟了一只小小的水晶包。便沉默用饭。
蓝宝一直在愣。望见他颊上淡淡浮起两团润红,方才微微笑了笑,拿起筷子。一口咬了半只水晶包,眯眼笑道:“好甜。”
又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沧海,“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好。”沧海抬眸飞速望了她一眼,又低下眼皮,轻声道:“对不起。”
蓝宝笑道:“如果你想说这个,那还是闭嘴的好。”顿了顿,又笑,“嘻,你闭嘴了就没办法吃东西了。”
“昨晚我只是很累了,想睡觉我以为那样说你就会走的唔”咬住下唇静了会儿。“实在抱歉。”
蓝宝笑开。“没事,昨晚的月亮很美啊,你真是没福气看到。我从来也不知在黛春阁里,还有这样的地方能看到那么美的月亮。”
“要不是你,”蓝宝微笑而视,“我也不会有这种经历。不管是冷也好,暖也好,美也罢,丑也罢,都是你给的。”语罢低下眼睛。
沧海抬眸。望见她微笑,心底暗叹。放了筷子。
蓝宝抬起眼睛。“你这么快就饱了”
沧海道:“有什么事情,除了不解散黛春阁,我可以为你做的”
蓝宝顿愣。又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勉强笑道:“哎呀,你真是傻得可爱不要这么轻易对人许诺好不好我若是叫你娶巫琦儿,你娶不娶”
沧海脸色变了变。
蓝宝指他大笑。
沧海望着她开怀美颜,猛然两行热泪溢出眼眶。
蓝宝顿时傻住。
沧海取出一只清香扳指。内里银圈刻着蓝宝。
却非紫色。
而是白色。
蓝宝口眼微瞠。
沧海将白檀香扳轻放在桌。其上刻着竹字。
“为什么”沧海道。
蓝宝双眼立时蓄满泪水,迅速滑下面颊。却微微笑了一笑。“我知道如果你能够留着它的话,早晚有一天会发现,可没想到会这么快。你真是聪明。”
“为什么”沧海仍道。
蓝宝抹了抹眼泪,笑道:“这是我送给你的,自然没有别人的份。连这礼物的真实样子也不许别人知道。”
沧海道:“你又如何瞒得过韦长老的眼睛”
“你又如何瞒得过巫琦儿的眼睛”蓝宝反问,笑嘻嘻拿出一只紫红色漆木箸架。推在沧海眼前。
这女人的心意
沧海愣了愣,唯有怆然泪下。
第二百六十八章第三个男人三
蓝宝挂着泪痕默默望了他一会儿。也没再掉泪。
半晌,笑道:“你还真是天真哎,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嘛,我还用了手段,你不该不高兴的么”顿了顿,苦笑幽幽接口:“我讨人喜欢都是用这种法子的,你又不是第一个,何必这么感动”
沧海喘了口气。泪意微收,摇了摇头。
“本色既是白的,又何必染黑”
蓝宝猛瞠目。呆了半刻,方苦笑道:“又不是黑色,是紫色。紫檀嘛”
“唉。”沧海道。“为什么要染色你不知白檀香比紫檀香更值钱么”
蓝宝仰天笑了笑。“我可没有想这么多。”哼了一声,“你又怎知白色就是这檀木的本色就算这是本色,也并非纯白啊只因为它面对了你,才不得不把自己染成白色”声渐低沉,泪湿双眼。“等你一走,它仍是黑的。从前是黑的,以后,也同样是黑的,已改变不了。”
沧海垂泪不语。
“呵,真是的,”蓝宝含泪笑了一笑,柔声道:“别哭了好吗就算它一辈子只有这短短一刻是白色,也是因你。”
“总好过一辈子没有白过,就算是染色。你说是不是”蓝宝缓缓伸出手,轻柔擦去沧海面颊泪渍。“你是第一个肯为我流泪的男人,还是这样举世无双的人,我已心满意足,此生别无他求。”
沧海道:“我只希望你离开这里以后,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天虽已大亮,光亦很强盛,却仿佛照不进这间屋里。
然而这间屋内仅有的光线,仍旧吸引着黑暗中的弱小,不断前行。却像关在笼里踩跑轮的老鼠,怎样前行都在原地。同样的风景,同样的疲倦。就像飞蛾扑火,为了刹那芳华,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然而飞蛾有一瞬间的闪亮,这些人只有无尽的败腐,和糜烂。
除非离开这里。
黛春阁西北角有一座不大的院落。看似已在黛春阁院墙之外。
然而这院落之外还有一道院墙,仍旧连接着黛春阁的院墙。
沧海立在这院外约有顿饭工夫了。
院内一间小屋,屋前一张矮桌,两只板凳,桌上摊着几本书,桌旁倚着一只竹马,板凳上放着一柄木刀,院中央扎着一个草人。
院内有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
沧海远远望着他,很快便哭笑不得了。
小男孩很是忙叨。一会儿捡起木刀耍两下,一会儿向那草人拳打脚踢一阵,一会儿骑上竹马跑几圈,一会儿又使木刀砍那草人,唯独不曾老实坐在板凳上,安安静静瞧一眼书。
沧海上前推开虚掩的院门,吱呀声立刻引那少年转头来视。
沧海微笑道:“我原来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男人,谁知后来遇见了一个胖子,我又以为这里只有我和那胖子两个男人,谁知原来还有。”挑起眉心无奈笑指少年,“这位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