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一下,顿时哎呀一声叫唤:“娘子是我”
柳溪溪睁眼一看,见是陆剑一,一颗心才堪堪放了下来。却又忆起他在杜康楼说的那些话,霎时怒上心头,抬手推开陆剑一,便要往马下跳:“你走我不要见你反正我在你心里什么也不是,你还管我做什么”
陆剑一连忙伸手一捞,将柳溪溪牢牢地箍在怀里,一叠声地求饶:“娘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头脑发昏,才会说那些混账话。你原谅我一回行不行”
柳溪溪在陆剑一的安抚中渐渐不再挣扎,这一天来所受的委屈伤心、愤恨惊吓,此刻一放松下来,全都涌上心头,不由大放悲声,哭得涕泪滂沱,声泪俱下,活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陆剑一,你就是个混蛋你好赖不分,轻重不辨,你就是一猪脑子”
“是,是,我混蛋我猪脑”陆剑一面对柳溪溪的婆娑泪眼有些手足无措,看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轻拍着她后背说道:“娘子,你以后再生气,打我骂我都成,不要再这么一个人乱跑了。你知不知道这多危险”
话没说完,就被柳溪溪一顿抢白:“那以前你不在凤鸣山时,我不也一个人下山买东西么景州城还是南岭第一繁华都城,治安就这么差么”
陆剑一无奈地看着她:“你以前穿戴的是什么你如今穿戴的是什么别的不说,就你头上的这一排珠钗,起码价值百金,你孤身一人,又身无武艺,不抢你抢谁”
柳溪溪一窒,哑口无言。她今早急着要去找纪云瑄,无心妆扮,只让静香给她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随意拿了一排珠钗插上。那珠钗款式简单,一排八颗东海明珠,每颗都有龙眼大小,均匀圆称,明光柔润,是纪云璃留下来的旧物,柳溪溪只觉得别致出尘,却不知道这珠钗竟有如此高的价值。
陆剑一叹口气,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有多险若不是碰上了”说到这,陆剑一堪堪刹住舌头。溪溪对阿平本就有心结,若让她知道这次又是阿平,那往后两人还怎么相处口气一转,生生将舌头拐了个弯,“若不是碰上了精风堂的线人,我还真找不着你。”
“那两个贼人是精风堂的”
“不是。这种宵小之辈,怎可能入得了精风堂他们劫持你,被精风堂的线人发现了,这才通知了我。你说,这要是万一没被线人发现,你现在说不定就”陆剑一想想就觉得后怕,一把抱紧了溪溪,“娘子,答应我,以后不管再生气,都不能一个人出走。不管怎样,我们都有话好好说,行不”
柳溪溪一想起陆剑一在杜康楼那一副千年冰山的模样心里就来气:“你那样子是有话好好说吗你不那样气我,我能跑吗”
“好,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犯浑,惹娘子生气。”在失而复得的溪溪面前,陆剑一除了乖乖地缴械投降,别无他法。
见陆剑一认罪态度良好,柳溪溪的火气总算一点点地消退下去。趴在陆剑一怀里,软软问道:“那你不杀我爹爹了”头顶上的陆剑一没有做声。柳溪溪只觉得环着她身子的臂膀突然一僵,生硬如铁。
柳溪溪莫名的心慌起来,惶然抬头,却见陆剑一出神地望着夜色,眼光深邃,似乎穿透了如墨般黑浓的暗夜,看向了那遥不可及的虚无。
沉默良久,陆剑一终于开口,却是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娘子,你早上跟你二哥说,你对以前的事有点印象了。这是真的吗”
“假的。我骗他的。我刚才的话你还没回答我”柳溪溪不明白这个时候陆剑一为什么要问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心急地只想把话题绕回去。却听陆剑一在她耳边轻轻地继续问道:“那你对以前的事还是一无所知,是吗你也不记得你爹爹,对吗如果不是你二哥偶然把你找回来,告诉你这一切,那现在纪崇霖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陌生人,对吗”
一股寒意仿若一条小蛇,顺着溪溪的脊背冰凉地往上攀爬。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剑一,仿佛看着一个天外来客:“你这是干什么说服我同意你去杀我爹爹么你疯了吗”
陆剑一面无表情,静静地凝视着柳溪溪:“我有说错吗你对你爹的印象也不过就是这半年的时光。这半年来,你见过他几次你对他的感情能有多深”
柳溪溪瞠目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她不得不承认,陆剑一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回纪府,不过七八个月时光,这期间,除了节日庆典和每月两次的例行家宴,她不过是在纪夫人那里偶尔见过纪崇霖几次,一个手掌就数得过来。她不知道纪云璃小的时候,纪崇霖是不是抱过她疼过她哄过她,可等到柳溪溪成了纪云璃的的时候,纪崇霖只是一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严父,偶尔的几次见面,还要训斥她走路步子迈得太大太急,用膳时不注意仪态之类的小事。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与她记忆中父亲的形象相差得太远。她前世的父亲,天冷时会唠叨着让她添衣;她温书到深夜会给她端来一杯热牛奶;她难过时可以躲在他怀里哭,高兴时可以趴在他肩上笑前世的那个,才是父亲。这个纪崇霖,不过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符号。
陆剑一温热的唇瓣擦过溪溪的耳廓,温柔的声音似水涓涓流淌,带着一缕蛊惑人心的气息:“娘子,你只要答应我这一次,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我欠你的,我用一生来偿还。”
柳溪溪猛然一震。她刚刚想了些什么她既然冒用了纪云璃的身体,享用了纪云璃的好处,那也理所应当地要替纪云璃背负她所应承担的义务,不是吗更何况,如果纪崇霖死于非命,她可能不会伤心,但是纪云瑄会,纪夫人会想到这,柳溪溪抬眸,定定看着陆剑一:“我也只要你答应我这一次,放过我爹爹,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我欠你的,我用一生来偿还。”
陆剑一依旧一脸的面无表情,静静回望柳溪溪:“如果,我假意答应你,等带你离开后,我再找个借口偷偷回来把你爹杀了,你也不会知道的。可是,娘子,我不愿这么做,我答应过你,不再欺骗你。所以,今天我也不骗你,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这些年,支撑我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替我师父报仇不报这个仇,我此生此世,不得安宁。”抬手帮溪溪把鬓边散发拢到耳后,一声喟叹,“可是,娘子,没有你,我今生今世,也不会幸福。”
柳溪溪脸色发白:“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陆剑一看着她,眼神坚定,隐隐有火花闪烁:“我要报仇我也要你”
沉默如荒草在两人之间蔓延。这人怎能狂妄如此“陆剑一,你太贪心了。鱼与熊掌,由来不可兼得。”柳溪溪说完,推开陆剑一,纵身跃下了马,抬步便往前走。
陆剑一在她身后喊道:“你不跟我走,难道要等着下个月大红花轿把你抬进安王府吗”
柳溪溪霎时身形一顿。这两天被陆剑一复仇的事一搅和,她早已忘记了这回事了。陆剑一果然了解她,一下子便抓住了她的死穴。可她却也不愿认输,忿忿回了一句:“这地球离了你便不转么我自己有腿,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