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上得前来,跪在堂上以额触地,小小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纪云瑄冷冷说道:“静香,你就将刚才你告诉我的话原原本本再说一遍,一字不漏,一句不差。说”
原来,早在致和堂前,安家齐与柳溪溪在马车上与纪云瑄打招呼时,纪云瑄就已发现溪溪不妥。后来趁隙寻了静香过去打探情况,一问之下大惊失色,怒不可遏,才转回熙恩堂痛打安家齐。
熙恩堂上一片沉寂,只有静香尖细的声音在堂上回旋,带着微微的颤音,像一把银针把从人的耳朵里钻进去,直直刺入了心田。
“约莫一个月前,安世子说三小姐忘了前尘往事是因为”迟疑了一下,静香惴惴不安地看了纪云瑄一眼,继续说道,“是因为被阴魂附了体。安世子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个道士,要给三小姐作法驱鬼。三小姐自然不答应,可安世子命了几个干粗活的嬷嬷硬把三小姐捆了起来,交给那道士做了一天一夜的法。过后三小姐晕了过去,醒来后也没有记起以前的事情。那道士便说只作法还不够,还要服用仙药以增强法力,给了三小姐一些药丸。三小姐不肯服用,道士便让安世子将药丸化成水,硬灌了下去。从那时起,便一天两颗药丸的喂三小姐吃。硬灌了几次后,三小姐便不再反抗,让她吃药她便吃药,让她干嘛她就干嘛。只是却逐渐嗜睡了起来,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七八个时辰是在昏睡。再过了十来天,三小姐还是没恢复记忆,安世子急了,找道士又作了一次法。这次过后,道士说三小姐体内的幽魂法力强大,须得加大药剂,让三小姐一天服用三次。三小姐服用了之后,渐渐的话越来越少,以前问十句还能答个七八句的,后来问十句也答不了一两句,一天从早到晚也说不到三句话。直到几天前,更是一句话都不说了。整个人痴痴呆呆的,就像像傻了一样”静香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微下去,到最末一句已是细若蚊呐,几不可闻。
原来,安家齐那日在飞雨台被打晕后,回去后细细思量一番,觉得暂时还不能杀死柳溪溪。原因很简单,他既指望着纪云璃的魂魄回归,那总得先保留住她的身体。琢磨一通后,他私底下寻了个据说修为高深的道士,来为纪云璃驱魔招魂。因着此事太过离奇诡异,他怕说服不了纪云瑄反遭阻挠,索性连纪云瑄也一并瞒了过去。
一时,熙恩堂上寂若死灰,落针可闻。众人似是被静香的这番话震得目瞪口呆,无法言语。安王爷安王妃更是僵在当场,本是气势十足要纪家拿出个说法,没想到到头来却反被人倒打一耙。
安王妃更是悔青了肠子,当初若不是她免了柳溪溪的问安,每日见柳溪溪见上那么一回,怎么着也不会让安家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陆剑一怔怔立于一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原来,原来溪溪就是这么中了火蔓华沙的毒的不是误食,更非无意,而是早有预谋,积心处虑的恶意他怎会,怎会如此信任纪云瑄,相信他会保护好他的溪溪他怎能,怎能如此放心安家齐,以为他会善待他的溪溪
良久,堂上的沉寂被一声哭腔打破:“三丫头我可怜的三丫头”却是纪夫人掩面而泣。
纪云瑄怒意腾腾,遥指安家齐厉声喝道:“你自己说,静香所言可有一丁半点的偏差可有一丝半毫的冤屈你”
安家齐脸色苍白,却仍一脸倔强,抿紧了双唇一言不发。
安王爷怒气上头,哐当一声将手中的茶盏砸了过来:“你这畜生我看你才是妖魔附体,才会做出如此荒谬之事”安家齐不敢躲闪,硬挺着挨了这一下,许是砸到了伤处,疼得呲牙咧嘴的。滚烫的茶水淋湿了一片,还丝丝冒着热气。
安王妃心疼难耐,霎时扑到安家齐身上,又气又急:“家齐已经被打成这样,你还拿茶盅砸他你就是把他打死了,又于事何补”
一直沉默的纪崇霖总算沉沉开声:“家齐,你给我家三丫头吃的药丸到底是什么东西”姜,毕竟还是老的辣。一句话,问到了重点。而今事已至此,再怎么纠结安家齐的过错也确是于事无补,不如赶紧想辙,看看可否亡羊补牢。
面对泰山大人,安家齐倒还不敢造次,嗫嗫回道:“道长只是给了一颗颗丹红的药丸,并未言明其成分,小婿也不知道是何药所制。”
话音刚落,蓦地一声尖叫突起:“此等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给我家三丫头吃”却是纪夫人,横眉竖目,怒意滔天。
安家齐无言以对,讪讪低了头。
安王爷眼珠一转,说道:“纪夫人勿急,我这就让人去把那道士抓来审问。”
正欲张口喊人进来,一直俯首跪地的静香却怯怯抬起头,细声细气说道:“禀安王爷,三天前那道士说西方有妖魔作乱,须他去斩妖除魔,已跟安世子辞行远离。临行前给三小姐留了两瓶药丸,说是三小姐再服用完这些药丸,占据她躯壳的阴魂即会离体,原来三小姐的魂魄即能归位”
一语未完,纪云瑄上前重重一脚踹在她身上:“这些事情,你为何不早回来禀报莫不是你在安王府住了些日子,就真以为你是安王府的人了”
静香一张脸已痛成煞白,却仍不敢叫唤出声,死死咬唇忍着。待得疼痛过去,才颤着声音回道:“奴婢不敢。只是安世子从三小姐处搜了奴婢的身契,威胁奴婢说要是敢透露一字出去,他就把奴婢卖到城西码头的窑子里去二公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说着,泪水如涓涓细流淅沥而下。
其实,静香只说了前半截,还有后半截咽在了喉咙里。安家齐是威胁过她,可安家齐也许过诺,若是她好好的配合,事成之后,他就把她送回纪府给纪云瑄当小妾。可怜静香对纪云瑄的一番儿女情思,柳溪溪没看出来,纪云瑄没看出来,倒叫安家齐看在了眼里。威逼利诱之下,静香焉有反抗之力
纪云瑄怒火难平,当即扬声喊人进来,拖了静香去悔过院打板子。满座寂然的熙恩堂上,只有静香凄凉的哭声在半空盘旋回绕:“二公子饶命呀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不敢了求二公子饶了奴婢一回”静香被两个粗仆拖着渐渐远去,哭声也随之被吹散在风中,慢慢的杳无声息。
纪夫人带着哭腔,颤着声音问道:“那狗道士逃了,没人知道那药丸的成分,难道就没法子可以救三丫头了吗”
安王爷正欲出声,却听得纪崇霖冷清清说道:“那道士不是还留了些药丸吗送过去给崇桢,或许他能查出些门道也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