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柳溪溪插不上嘴,也不感兴趣,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大树另一边,自顾自地扎一根鱼竿。
她昨天刚发现寺后有一山涧,水碧流清,间还有鱼虾嬉戏。柳溪溪便寻来木棍细绳,再拆了自己的一对耳坠子作鱼钩,打算做一杆鱼竿,钓几条鱼改善生活。
日头渐渐西沉,天边仿佛着了火,霞光万道,五彩瑰丽。众人正聊得起劲,一军士上前来报:“二公子,皓公子来了。”
柳溪溪正捆着细钩,一不留神,尖锐的银钩扎破手指,渗出一滴小小的血珠出来。她放下鱼竿,方站起身来,就看到一身风尘仆仆的陆剑一踏着霞光,大步流星而来。
姚千影在古树另一边,离陆剑一较近,此刻快步迎了上去。陆剑一却对她歉然一笑,摆了摆手道:“军情紧急,我跟云瑄说完就得走了。”言下之意,没有时间同你卿卿我我了。
姚千影讪讪点头,后退回去。纪云瑄领着陆剑一,往寺内大殿而去。走了没几步,陆剑一却又突然回头,望着姚千影问道:“我娘如何了”
姚千影答道:“娘歇息了这几日,已有些起色。但还是食少气虚,咳喘不止,夜里尤甚。”
陆剑一皱着眉头,踌躇片刻,对着纪云瑄道:“我去看一眼我娘,很快就过来。”
纪云瑄点点头。姚千影带着陆剑一离去。
一刻钟后,陆剑一从秋夫人的厢房里出来,身边跟着闻讯赶来的姜英。姜英面有愧色:“皓公子,不是姜英学艺不精,只是如今药材短缺,姜英实在是束手无策。”
陆剑一望着远处山间流岚,喃喃说道:“我知道,这怪不得你。几味主药都欠缺也是难为你了”闭了闭眼,收拢回心神,回头对着姜英拱手一礼,真诚说道,“不管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多谢你这些日子一直悉心照料我娘以后,还要多多拜托你”
姜英急忙回礼:“皓公子客气这原是姜英本分。”
陆剑一却没了声音。姜英抬眸看去,陆剑一的眼神牢牢粘在前方两三丈远的柳溪溪身上。
天色已暗了下来,灯火尚未燃起。昏昧的光线里,柳溪溪的身影被模糊成一个混沌的轮廓,五官不明。可陆剑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感觉到她执着而炽热的目光,感觉到她脸上温柔的笑意。
可是时间紧急可是军情危迫这次确实没有时间与她相会。陆剑一正想开口让她回去,一个侍卫匆匆而来。却是纪云瑄已等得不耐,让人来请他过去了。
陆剑一只能对着柳溪溪抱歉一笑,随着侍卫健步如飞离去。天色晦暗,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他笑容里的歉意,陆剑一模模糊糊地想,但下一息,这个念头便已被他抛诸脑后,严峻的军情铺天盖地充斥了他的头脑。
破落的大殿,殿门紧闭。灯火幽幽如豆,两个长长的身影投映在残缺的窗棂上,仿佛一出无声的皮影戏。柳溪溪守在殿外的一棵凤凰树下,看着窗户上的两个剪影,一时分一时合,忽儿动忽儿静,时而高时而矮,专注的眼神宛如观赏一出精彩的电影。
对她来说,这一个黑色身影,远比卓别林的默片还更有吸引力。她看到了陆剑一眼里的歉意,她也知道,此次他为军务而来,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和他儿女情长,可她就是不愿回屋去歇息。她等在这里,等着他谈完公务出来,哪怕只能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月亮像蜗牛一样,慢腾腾地从东方升起,慢迟迟地爬上树梢,又慢吞吞地越过中天,最后再慢悠悠地往西沉去。
大殿之中,陆剑一与纪云瑄议了一夜公事,总算告一段落。一边收拾桌面的舆图文书,一边心里开始甸甸发沉。
大军日前行军至溥华山脚,纪崇霖忽然发现此处地势极佳,有意在此设伏,诱敌军到此大战一场。但纪云瑄车队安顿的地方却离溥华山不足五十里,恐其受战火荼毒,特地谴人前来告知,令其速速远离。因涉及战术部署、机密要件,故没按以往惯例以飞鸽传信,而是令陆剑一亲自跑了一趟。
溥华山往东过去,有一小村落叫乌头村,村民为避战乱早已背井离乡,村中房屋十室九空。纪云峰已命人在那里守候,纪云瑄可带众人暂去那里落脚,等溥华山战事结束后再作打算。
此等安排,也算差强人意。只是此地离乌头村,尚有四五日车程,以秋夫人此时的状况,怕是经不起这长途奔波。而留在此处,更是危险。陆剑一暗自思量,却找不出个万全之策,眉峰渐渐攒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按公函往来的规矩,纪云瑄须回函确认。在桌上铺好了纸张,才发现殿中竟无笔墨。笔砚及私章皆被林芷蘅收在厢房之中。于是回身对陆剑一交代一声:“你在此等我。我去取了笔砚就回。”说罢,拽门而出。
殿外,月华明澈,从枝头洒下,搅动一地的流光碎影。纪云瑄甫一出门,就一眼望见披着一身月光的柳溪溪,站在满庭落红里,欣欣然回首,一双杏眼清亮有神。
纪云瑄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柳溪溪的意图,不悦地蹙了蹙眉头,道:“三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柳溪溪上前两步,眼睛里满是祈求:“二哥哥,我就和皓哥哥说两句话不会耽搁你们太久的”
陆剑一在殿里听到声响,走了出来,眼睛越过身前的纪云瑄,与柳溪溪的视线在半空相遇,随即缠绕在一起,再也难分难舍。
纪云瑄见此,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唯有叹道:“我去写回函,你们说完话,来我这里取吧。”言毕,拂袖离去。
陆剑一跟在柳溪溪身后,来到寺前的那棵古树下。双双背靠着大树坐下,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竟是无语。
天上星月已隐去踪迹,太阳尚未出来,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刻。周遭一片漆黑,远山淡成一线轮廓,在夜色中静默。唯有萤火虫数只,在半空中盘旋飞舞,发出点点绿光。
此情此景,似有几分熟悉。陆剑一蓦然记起,当初在凤鸣山上时,那一个个夏夜,柳溪溪就爱坐在木兰树下的秋千架上,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唱着稀奇古怪的歌。那时,总有几星萤火虫在她身边萦绕不去,幽幽莹莹的微光,令她看上去宛如山林间的精灵,轻盈而美丽。
那个时候,自己就开始对她动心了吧陆剑一感慨万千地想着,有一点心酸,有一点苦涩,还有一点甜蜜。他轻轻地开口:“溪溪,好久没听你唱歌了。给我唱一个吧”
“好啊。你要听哪首”柳溪溪兴致勃勃地回过头来。
“随便。”
柳溪溪想了想,觉得以前唱过的那些陆剑一怕是已听厌了,得挑个新鲜的才好。看到眼前萤火虫飞动,突然灵机一闪,想到了虫儿飞。于是张口就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