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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发了出去,钟主编依然没有给太好的位置。杜衡便继续写,继续发。

杜衡的笔锋越来越犀利,纵然钟主编给的版面不好,却掩藏不住文章里露出的锋芒,那是个思想很容易出火花的年代,杜衡的文章引起了一些民族实业家的关注,兔死狐悲,赵石南的结局让大家都有些恐慌。若是做实业最后落得这个结局,那便是悲剧了。当局嗅到了气息,忙勒令把发出去的报纸尽量的收回。

赵石南在狱中,心情很矛盾,他渴望见到杜衡,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想念那个小小的女人,那双明媚的眸子,他的梦里,都是月光下的秦淮,萤火纷飞的荷塘,秋千满架的北平。入骨的相思,锥的他心疼。可他又怕见到杜衡,他不能害了她。他要是在这呆一辈子,难道要她守一辈子活寡吗

赵石南矛盾而纠结,却只能狠狠心,不肯再见杜衡。起初豺羽来的时候还会问问:“少爷,少奶奶在外头呢,您就见见吧”赵石南刻意打点了守值,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放杜衡进来。

每当这个时候,赵石南就像百爪挠心一般,任心里疼的滴血,也只能冷清着脸说句:“不见。”没有人知道,当豺羽走后,赵石南会冲着杜衡的方向坐着发几天的呆,会几天几夜的失眠。

到了后来,豺羽也不问了。只是隔阵子给赵石南送些吃穿。过了些日子,豺羽也不来了,是另外一个家里的下人过来。赵石南不由问着:“豺羽呢”

那人恭敬的答着:“如今家中人手紧张,老太太的身子也不大好,豺羽顾着外头的铺子和田地营生,不得空来。”赵石南想想也是,豺羽得他多年的言传身教,只怕是最能打理的了家族事务的人,到比本家的几个子弟还强些。

春去夏至秋来,又快入冬,再也没有了杜衡的音讯。而豺羽也在入夏的时候被族里派去照管西南的生意。如今成悦锦停产,只能靠生产普通的锦缎维持着家族的生计。而江南一带本就盛产丝绸,丝绸的店铺鳞次栉比,纵然赵家的锦缎比别处好些,也渐渐有些艰难。豺羽只好带着人偷偷的往西南一带打开销路,赚些银钱。

赵石南从下人的嘴里,也只能打听的到家里的事情,有时忍不住问问杜衡的情况,下人却支支吾吾,只说着并未见到少奶奶,也不知去了哪里。

赵石南的心缓缓的有些疼痛,她应该是想开了吧,撂开手这么久,她又那么能干,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自己新的幸福会是官吏商贾还是报社同事按理自己该为她高兴的,可心却疼的厉害,甚至有时一夜一夜的心悸,额角冒汗。原来一直放不下的,都是自己。

看着四周返潮灰黑的墙壁,赵石南岿然不动的坐着,这种环境,无疑对人的身体是种折磨,但更折磨的不是身体,是他的心。他的祖业,他的责任,都要用这样的代价来换取吗

临近年关,豺羽终于回到了扬州,便风尘仆仆的又赶来看赵石南。风霜雨雪,让这多年的主仆二人都有些沧桑不堪。赵石南问了豺羽几句生意的事,便不由的又问着:“知道少奶奶如今在哪儿吗”

豺羽怔了一下,目光有些躲闪:“不知道。”

别人的目光赵石南未见得能完全探究清楚,豺羽的一举一动赵石南深谙其意,不禁心里一紧:“她出事了”

豺羽有些纠结:“老太太吩咐”

赵石南匆忙打断他的话,焦急的问着:“说,她怎么了”

豺羽看了看赵石南,说着:“我也是回来才刚刚听说,少奶奶,也被抓起来了。”

“为什么”赵石南的心跳突的厉害。

“听说少奶奶为了救您,写了许多文章,把上头激怒了,少奶奶在来南京的路上被他们抓走,关了起来。这都是春天的事儿了。”豺羽的眼圈有点红,他也是个大男人了,按理不应该这么外露,但是他的心里也实在难过,少爷和少奶奶,才让他明白了“夫妻”这个词,有多沉重。

豺羽叹了口气说着:“杜家里里外外找人都找遍了,只见了几面。后来连面也不让见了。”

赵石南的心好像被什么攥紧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她不是找到了幸福,她不是放的下他,她是用自己瘦弱的身体,和他一起来扛这场磨难。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豺羽怎么走的,他都不知道,只是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背挺的很直。

黎明的时候,他喊来了守值,声音像被抽空似的冰冷苦涩:“你去和上面汇报,我同意他们的要求。把成悦锦的方子卖给政府官办,赵家以后,不再生产。”

没有人知道赵石南做出这个决定,有多么的艰难。他不知道自己今后到了地下,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但是他知道,他可以赔上自己的性命,却不能赔上她的性命。

守值得令,忙赶着报告了上头。

、相救

时值腊月,除夕将至。赵石南的有些抽紧,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赵家的成就和荣耀就这么被他葬送了。在赵石南的意念里,好男儿就该振兴门户,光宗耀祖。可如今,自己把这些可告慰先祖的东西要丢了。赵石南低低的叹了口气,也罢,就当谁生产都一样,官办民办,能把成悦锦生产出来,流通出去,也算功德一件吧。

赵石南坐在那里,挺直的脊背格外的苍凉孤傲。

却是等了一天,也没有人传唤他去谈成悦锦的事。赵石南只当是上面的人没在。又过了七八天,还是静悄悄的。赵石南心中有些疑惑,这不像他们的做法,上面一直是隔三差五,就会派人来动员他,威逼利诱的促使他和政府合作。如今却安静的不可思议。

赵石南不由问着守值:“话传到了吗可是没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