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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都是让人心痛如割。豺羽想了想,劝着赵石南:“少爷,兴许日本鬼子,不久就能被打跑了。又兴许我们到了西南,那里还能继续做着丝绸”

赵石南轻轻的摇着头:“丝绸做不做,意义已经不大了。若是西南真的还算安定,能做一番事情,倒不妨把经营丝绸得来的银钱,捐出去打日本人,才不枉我堂堂七尺男儿之躯。”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城亡了,民族的春花成了木头。赵石南只是可惜自己身为一族的掌事,没法卸下这一家子大大小小上百口人的担子。否则上阵杀敌,才是痛快。此刻,他倒是羡慕凌泉。听说他是亲自扛着枪能灭鬼子脑袋的。那才是一个男人筑血为城的事业。赵石南不禁勾唇笑了笑,他与赵凌泉,从来都是丈夫各有志,一个实业兴邦,一个革命为民,却在国有危难的时候,第一次顺到了同一条路上。

薄薄的晨雾穿过,有丝发凉。赵石南问着豺羽:“先前没有回来老宅的那些人,不知道现在去了什么去处”

豺羽轻轻摇头,说道:“他们比咱们多了三天时间,应该是早已经出了江苏吧。现在兴许都到了武汉”

武汉赵石南的心飘到了很远,杜衡也已经走了两天,不知道她走到了哪儿,可还安好

豺羽看赵石南的眸子又浮上一层柔色,不由的接话着:“少奶奶若是坐上汽车,也过了武汉了。”赵石南勾唇笑着:“你倒鬼精。”多年的主仆,赵石南的一举一动,豺羽早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何况豺羽不像冬桑不喜动脑子,如今豺羽的言行,倒也有几分赵石南的模样了。

豺羽嘿嘿笑着,赵石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豺羽一愣,看向赵石南有几分紧张:“少爷,你不会是想在这里也和我分道而行吧”说完不待赵石南说话,又急急的说着,“我这一家子是要誓死跟着少爷的,千万别让我离开”

赵石南勾唇笑了,自己的一番感慨,让这个沉稳的人竟然想偏了。赵石南笑道:“不会。以后的生意,还少不了你里里外外的帮衬。”赵石南很欣慰。

二人正说着,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在清晨的薄雾中,带着肃杀的气息格外清晰。赵石南和豺羽对视了一眼,豺羽说道:“少爷,我这就去看看。”

说着豺羽向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跑了几十步,攀上了一处高墙往远处探望了几眼,再下来的时候已经脸色苍白:“少爷,日本人追来了。一溜人,少说也有百十号。”

“离我们还有多远”赵石南皱眉问着。

“几百步而已。”豺羽的额上开始冒汗,日本人也太快了,这回要是被抓住,肯定凶多吉少了。且不说成悦锦少爷是断然不会交出去,还不说那个田中伤的怎么样,要是伤的厉害,只怕得拉着他们全都陪葬。豺羽焦急的看着赵石南:“少爷,我们赶紧走吧。”

太快了,不知道日本兵是怎么这么快找到他们方向的。按理说,从顾家庄到葛村,一路上藤树连绕,又都是沟沟壑壑,赵石南选这条路,就是因为特别难走。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一般人不会轻易到这里试探。也正因如此,赵石南才让一家子在这里暂作休息。

可是不过几个钟头,日本兵就追的只剩下了几百步。几百步,也就是说话间的功夫,破屋里的十几口人,有老人,有妇孺,怎么能赶得上训练有素的日本兵要是一起逃,都是等死。赵石南果断的对豺羽说:“一起走已经来不及了。你赶快进去,带着所有人继续往前走,专拣难走的路,藤树遮挡多的路走。我向另外的方向去走。”

“不行”豺羽坚决不同意,只把赵石南留下,那就是送死。他一个人怎么跑的过一群人。“少爷,我们赶紧一起逃吧,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混账”赵石南低声怒喝着,双眸紧盯着豺羽,声音像金石拍案一般铿锵:“屋里有我的母亲,你的妻儿,还有双叶冬桑,还有几个孩子,你让大家一起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像个娘儿们似的。”

“少爷”豺羽的眼圈红了,“屋里那么些人,谁能忍心让您一个人留下啊。”赵石南是他们的天,豺羽实在无法做到扔下赵石南。

“豺羽”赵石南厉声喝着:“这是命令。你要记着,只要有人在,就还有希望。我命令你马上带着她们离开。我从另条路走,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他们还要成悦锦。”

豺羽看着赵石南,心里做着有生以来最纠结的抉择。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赵石南就是用鞭子抽他,他也不会离开;可是现在,还有赵家的老太太,赵家族里的几个宗亲,几个孩子,这些人的性命,就是他豺羽的责任,是少爷托付他的使命。

脚步声越来越紧,赵石南再也立不住,冲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他不能坐等着日本兵追到这个屋子来。

豺羽咬咬牙,冲进屋子,和几个青壮年后生,连拉带扶带拽的把一屋子的人带走。赵老太太的声音都在抖着:“石南呢他怎么不走”

豺羽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来不及回答。可赵老太太见不到赵石南坚决不肯走。茯苓劝着:“老太太,我们先走,少爷后面会追上的。”

赵老太太看着茯苓,心里有些疼,她几乎是从心底里迸出了一句肺腑:“那是我的儿子,我不能扔下他不管啊。”一句话说的茯苓也有些伤怀,没有在吭声。

豺羽看看无法,低声说了句:“老太太,得罪了。”说着一把把赵老太太抗在肩上,不由分说大步的向外头冲了出去。

在离破屋上百步的地方,日本人远远的就看到了一袭青袍的赵石南,负手站在晨雾之中,晨风吹着赵石南的袍角飞扬,而赵石南岿然不动,像一尊铁塔,傲然而立。

赵石南没想继续跑,力量悬殊,他跑不过。而且如果不抓到他,剩下屋里的人,一个都逃不脱。

带队的日本人是冈本,田中的胳膊在火中被烧坏了,没有随他一起来。这回冈本身边带着个会说中国话的翻译。看到赵石南,冈本冷冷的笑了,翻译说道:“赵先生,又见面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