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展昭对江宁女说的是什么时,早饭也终于吃完了。展昭觉得自己腿上肯定被白玉堂掐出了十天半月都褪不掉的印子,开始犹豫要不要让白玉堂身上也得到一样的待遇。这绮念没持续一会就被徐庆由远及近的大呼小叫打断了:“展小猫你是不是欺负我们老五了”
闵秀秀皱眉道:“大早上吵什么吵。”徐庆连忙刹住脚步压低声音,但音量依旧足够震得人耳朵疼:“不然怎么昨天两餐饭都没来吃老四说肯定是干了什么比吃饭更重要的事”
白玉堂感到自己脸上已经可以摊鸡蛋了,闷声低头不说话,决定当没听见。展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求助似的看向闵秀秀。闵秀秀正要说话,忽然瞥见什么,指派徐庆道:“嘿,有信鸽来了啊,去拿来看看。”
徐庆老大不情愿地转身出去,刚好抓住那只刚落下来的鸽子,从它脚筒上取下一个纸卷,回来交给闵秀秀。闵秀秀瞟了一眼,递给展昭道:“开封府的。”
展昭略有些惊讶。这才走了没几天,怎么就有信投到这里来了呢展开看时,不禁一怔。原来李鹤轩苏青涂善被八贤王调走,花冲依判流放,李惜寒带同绫君暖箫二人返疏影阁脱籍,各人都相安无事,只李双双一个留在开封府,还没作出安排。包拯待展昭告假避开之后加紧了对庞煜的审判,这李双双却不知怎么,此前受过的刺激又在无意间听说审判之后发作出来。因之前被苏青压下的毒已被闵秀秀治过,公孙策也没往那方面想,以为是她身体虚弱调理未臻完善,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谁知屡屡无效,李双双一直处于半疯半癫状态。恰在此时,八贤王查出李双双曾在襄阳王府做过丫鬟,便也要将她提去,但她这样子别说八贤王,就连苏青也束手无策。公孙策头痛得紧,只好一封信追到陷空岛,详询闵秀秀解毒时诸事,并召展昭即刻回府相助。
“至于吗”扯过信看完,白玉堂问,“她那日在酒坊发作的时候,挺容易就被我们制住了啊。”展昭摇头道:“制住是容易,问话就难了。公孙先生信上请问大嫂有关当时解毒的情况,不知大嫂有何说法,展某也好回去复命。”
因信上提及赵珏事体,展昭并没把信给闵秀秀看,只约略说了李双双的情形。闵秀秀蹙眉沉思了半晌,迟疑着道:“没什么啊,她不过是受神女教毒物侵染,程度也不深,我当时解完了啊。”白玉堂道:“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你当时只顾解毒去了没注意到”闵秀秀道:“也有可能。但细微到我注意不到的话,应该不会隔这么多天又发作。”
几人推想了半天也推不出所以然来。徐庆在旁打了个哈欠道:“得,看样子是没人理我这茬,我走了。”说着作势转身。江宁女斜眼看他一步步慢慢挪着,忍不住笑道:“要走就快些啊,装给谁看呢”
话音未落,白玉堂忽然叫道:“不错,双双会不会是装的”展昭道:“装给谁看”白玉堂道:“不知道。但既然是在审判之后,或许和庞煜有关。”展昭道:“庞煜案子”
他忽然住口,想起苏虹几乎已指明庞籍与赵珏有牵扯,那么李双双在襄阳王府时,看到或听到过什么与庞煜有关的事情,实是再正常不过。白玉堂与他眼神一对,已知他在想什么,此时不能明说,心里又憋不住,只得死死咬牙。
闵秀秀来回看看他俩,道:“若是假装,那她身体情况就说得过去了。但那庞煜是钦犯之身,她忌讳什么为何不能明说”展昭道:“庞煜虽是钦犯,太师却没被夺权,她有所顾忌也不出奇。”闵秀秀道:“错了。你们顾忌庞太师,是因为你们权势并没大到能完全压过他,害怕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损失。可是李双双不一样。她父母双亡,爱人身故,自己又在那种地方被折磨过。我观她情况,简直是生无可恋,还奇怪她怎么肯随同上京。如今看来,就算不和她装疯原因一样,想必也有所关联。她根本已没有什么可以失去,还顾忌太师做什么”
这话好似一道惊雷劈在展昭耳里。白玉堂也张口结舌地看了闵秀秀好半天:“大嫂,你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这种事情也是见识过人哪。”闵秀秀白了他一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书白念啦”白玉堂撇撇嘴:“夸你呢你也挖苦我一句,至于吗”闵秀秀嘴撇得比他还厉害:“至于吗你有资格说我得理不饶人不是你看家本事吗”白玉堂瞪眼叫道:“大嫂我今天是哪里惹到你了”闵秀秀瞥着他领口,凉凉地哼了一声:“你说呢”
白玉堂顺着她眼光低头一扫,顿时收敛了,缩起肩膀不再说话。展昭却像是才被这安静惊醒一般,起身道:“多谢大嫂指点。这内中缘由只有李姑娘一人知道,公孙先生既要展某回府,或许是指望展某帮忙劝说。不该多做耽搁,这就告辞。”
此后数月再无动静,白玉堂几次想要去信问问,写了一半又撕了。闵秀秀知他记挂,也提过不如回京去看。但白玉堂知道这种事连展昭恐怕尚需回避,何况自己,即便去了也不会多知道多少,徒增焦躁而已。故此再怎么不耐,他依旧呆在陷空岛。
这日闵秀秀撞进白玉堂房中,把白玉堂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大嫂,你怎么了”闵秀秀喘着气道:“展昭展昭他”“他怎么了”白玉堂一惊,声音骤然拔高。闵秀秀拍开他手:“你喊什么喊,吓死我了。”白玉堂急道:“你才吓死我了呢怎么回事啊”闵秀秀道:“没事,开封终于来信了。”
“你至于吗还是故意看我笑话”白玉堂没好气地抽出她手中纸卷,抖开便是一呆。信中没有字迹,只有一方小巧钤印,乃是苏虹封号“安阳”二字。
“我那不是看你急这么多天,走快了点吗”闵秀秀平复下来,扔下一句。白玉堂盯着那印,随口道:“那你进门就喊展昭展昭,就说有信不行啊”闵秀秀道:“哟,不喊展昭,五爷您听得见哪”“我说大嫂你一天不笑话我就心里难受是不是”白玉堂终于把眼光移到闵秀秀身上,一副恨不得捂死她嘴的架势。闵秀秀赶紧退后:“行,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说完就走,毫不迟疑。
白玉堂朝她背影做了个鬼脸,低头重看那钤印。安阳、安阳,莫非这悄没声的,赵珏已被治了不成那李双双究竟说了什么,又为何不愿或不能明说,白玉堂心里如同耗子挠抓,简直要痒死了。
“这臭猫,写一个字会死啊”白玉堂嘀咕着,开始在房里转圈,“就送这个来是什么意思结果废话,若不是这结果,朝中必将大变,用得着你说么爷想知道经过啊又是展某公务繁忙,无法脱身还是见信如晤而已死猫烂猫不对,他这是勾引我主动去找他呢,哼,五爷不上这当”
他也不想想自己哪次主动去找展昭是需要被勾引了,反正他现在很不满。转念又想:“哎,这么说,这事算是完了,我不管在哪,都不用再担心有关赵珏那老头子的任何状况那我还闷在这干嘛”
抄起画影,白玉堂风风火火冲到前面大厅,在进门之前及时刹住脚步,故作云淡风轻地对众人道:“大嫂啊,我呆几个月了,出去走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