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叫柳大人多等,便穿了斗篷,骑着马一路疾驰往山下去了。
绪风长亭距离衣家堡并不多远,我们行了两刻便已到达,我脱下帽子,柳大人迎上来,一声贤弟不能幸免叫我浑身汗毛倒竖了起来,我硬着头皮喊了声,贤兄,柳大人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连易适时将画卷呈上来,我拿着画卷将它送到柳大人手中,柳大人连连推辞:“老夫怎能还收贤弟的贵礼。”我笑笑:“您先打开看看再说。”
柳大人百般推辞,终难挡我意志坚定,又带着惭愧的神情展开了画卷。柳大人随着画卷的展开,神情越发震惊,双目圆瞪,连捧着画卷的双手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我的心跟着一沉,这他娘的是好征兆么姓岳的的可别诳我。
柳大人转身命人铺了层衣裳在凉亭里的石桌上,再将画卷放下,细细摩挲着画卷上的妇人。眼里满是怀念和悲痛,最后竟落下泪来,我这才沉下了心,姓岳的没有讹我,我清了清嗓子,来到柳大人身边道:“这位妇人”
“是我母上大人。”
我内心震惊无比,面上却佯作镇定地回了个额字,因为我实在不晓得要作何答复。
柳大人便接着道:“家父本是洛阳城著名的画家才子,考取功名,在京官拜五品,只因直言敢谏,得罪了朝中重臣,后被贬姑苏,抑郁成疾,家父生前最后一幅画作便是母亲的肖像画,家父死后,他生前卖出的画作大幅升值,我本想将父亲遗作买回,奈何俸禄微薄,实属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大人一回头,老泪纵横的摸样着实又惊到了我,我本欲退后一步,奈何柳大人一把捉住了我的手,我把眼光投向严崇玉,向他发出了求救的信号,严崇玉皮笑肉不笑地翘了翘唇,表示爱莫能助
我再把眼光投向连易,却见连易背对着我蹲在长亭口跟柳大人的随身护卫交流保护主上的心得。间或传来连易或得意或猖狂的笑声。
如今,我只能自求多福地看着眼前的柳大人,发自肺腑地说一句:“柳大人,时辰不早了,您快些上路吧。”柳大人擦了把泪说不急,他说不急之后又抓住了我的手,我心中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热锅上爬行,浑身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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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柳大人拖着我的手落座于石凳上,拍拍我的肩道:“贤弟,千言万语难表为兄内心的谢意啊,可是,你是如何得到这幅画的呢,据我所知,这幅画被当朝太傅收藏的,他怎会轻易卖给你呢”我坐立难安,挪了挪身子,大约严崇玉终于看不下去了,递上我的折扇道:“少主,天气闷热,您的扇子。”
我感激地朝严崇玉投以一瞥,他仿若功成身就又退到我身后,不作言语。再一瞥长亭口的连易,这小子还蹲在那跟人家胡侃,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十足欠揍的摸样。
我撑开折扇,拔高了音量道:“未知贤兄可否知道京城姓岳的商户我们是世交,是岳家公子赠与我的。”
“有所耳闻,岳家在京城算是家大业大,也结识不少权贵名流,但是级别应该是达不到能认识太傅的水平。”
“贤弟可知我为何到访杭州”“不是皇上下旨命您巡视六省么杭州城是最后一个。”柳大人叹口气道:“明上是这样,暗里却是皇上盯上了杭州城。”柳大人说着看了我一眼,我未做反应,示意他继续,柳大人抚着手中的画继续说道:“杭州城云集了大大小小商贾上千户,走在杭州城,随意丢块石头砸到的都是富商,而杭州城最富的又是衣家堡,京城对衣家堡的大名都是如雷贯耳,皇上耳闻衣家堡惯会贿赂官员,从而以权谋私,做尽不苟行为,所以派我下来探一探。我见贤弟如此,着实痛恨那散播谣言者,此人居心如司马昭之心,怕是贤弟在生意场上有得罪到什么人罢。”柳大人讲完,长亭里一股肃杀之气,山间凉风骤起,长亭外的雨也含了几许肃杀的冷意,虽已临近初夏,我还是倒吸了口凉气,幸而此次改变了想法,赔了一个富居酒楼,换来柳大人的肺腑之言,这个买卖太划算。我沉默了许久,尔后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之人常有,而贤兄这样的知己却不常见,少颜行的端做得正,并不怕皇上派人来查,多谢贤兄好意照拂。”
柳大人说着说着又说出个让我始料不及的秘密,秦知县要北调了,调往陕甘一带,升任xx,我心中为秦知县扼腕,这样贪钱的他得此噩耗,定是食不知味,夜不能眠了吧。委任状七日后就到,让他先过几日无忧无虑的好日子吧,而接任秦知县的是一位叫沈泉的,三年前高中榜眼的青年,这三年在翰林担任文书工作,是柳大人的学生,我正要暗喜,柳大人的一句话又浇灭了我的激情:”沈泉此人十分不近人情,为官清廉,自己认定的事,便是他爹娘也难叫他网开一面,是不可多得的好官,也正因此,得罪了京城的一些大官,上任杭州知县,实则被贬。”
柳大人这两个接踵而至的消息搞得我有些抑郁,幸而他最后又补了句:“不过沈泉多少还是听得进去我说的话的,我回京会先找他谈谈,让他日后别刻意为难于你。”我松了口气,贤兄啊,你早说啊,我这人虽然面上淡定,情绪全在心里啊。
最后柳大人发表了离别感言,说是改日叫我一定要去汴京,他介绍他的忘年之交燕王于我认识,燕王我倒是有所耳闻,听得最多的还是燕王荒淫无度,终日流连汴京最红的青楼胭脂阁,不曾想柳大人竟跟这样的人是忘年之交,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场长亭送别还是很成功的,我成功将贿赂品送了出去而收礼的人却不觉得是贿赂,要说我贿赂的成果是什么,这还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名誉地位什么的,于我从来都是过眼烟云,我此行最大的好处便是结识了柳大人,按说柳大人为官清廉,一身正气,我从他身上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他桃李满天下啊,桃李满天下是个很好的事,他的学生还多很敬佩他的为人,这更是个好现象。
所以当柳大人在他的马车里冲我挥着他的小短手告别时,我能坚持面带微笑目送他远去长达半刻,身旁举伞的严崇玉已将举伞的手从左边换成右边,终于,马车在远处一团绿意处拐了个弯,消失于初夏景色里。
“连易,你方才同柳大人的侍卫交流的如何”
“我们已经结为兄弟了。”言语间,连易颇感自豪。“哦身为我的随身护卫,不时时刻刻将眼光紧盯于我身上,竟跑去跟人闲聊,你当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连易扁嘴作无辜状:“那不是严哥在你身旁嘛,严哥武功出神入化,哪会有人伤得了少主分毫。”我合上纸扇,重重敲在他脑门上:“你才是我的贴身侍卫,给我搞清楚。”连易捂着脑门看我:“权殿英是权凌的么儿呢。”
“权殿英是谁,权凌又是谁”我不耐烦地摇着折扇,看长亭外雨势渐弱,隔着薄雾的山水平添几分俏丽,遥遥一瞥,隐约能见到通往衣家堡的山路。
“权殿英就是柳大人的护卫啊,权凌是太子少保”
“高官之子竟然做了别人的侍卫”
“人各有志嘛,柳大人虽官位不高,在京城还是很受百姓们爱戴的。柳大人是权兄从小到大最敬重的人。为了做柳大人的侍卫险些跟家中闹翻,还是少保夫人疼爱他,才央求权少保允了他的要求。”
“怪不得你与他结拜,原是觅到知音了啊,你们境况倒也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