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别人说方子琪半点不好,那感情半分也不像对兄长的。当时我也不知这方少爷的古怪癖好,感觉奇怪,就顺道去方家看看。还没走到大门,听见白兄声音,然后就”
“够了。”关益终于把那口茶咽下去,听他说到这里赶紧打断,脸色非常不自然,“接下来的事就不用说了。”白玉堂本来还因鄙夷方子琪而神色愤愤,见到关益神情忍不住嗤笑出来。
包拯与公孙策不知道关益在方府到底出了什么事,见他三人神色古怪,也不敢多问。公孙策来回看着他们,想起白玉堂刚刚复述的对话,心里一动,想到了什么,但也再不敢接着想下去了。
关益急于转移话题,匆忙间只想起一件事,问道:“你昨天说秦明虚不是庄氏亲子,这消息从何而来”
展昭道:“方子琪派去跟踪的人被我引开,最后是绕了个圈子回到方府门口的。我看见那人回报完毕之后,方紫芸离开,方子琪一个人在那里发呆。就在这个时候,秦明虚登门拜访,方子琪叫人请进。
“原来我离开秦家之后不久秦明虚就回去了,刚好听到丫鬟们在议论我。白玉堂非常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展昭假装没有看见。秦明虚听说管家对我说了那绣球的事情,又见秦明涂因此情绪低落,非常生气,以为我是方子琪派去故意刺激秦明涂的,所以跑去方家兴师问罪。但方子琪根本没正面见过我,此事原本也与他无关,自然不肯承认。秦明虚骂方子琪居心不良;方子琪却说他又不是秦明涂亲兄,焉知如此关怀介意是不是另有所图。两人越吵越僵,几乎动手。总算秦明虚碍着是在方府,没有当真打起来。
“最后秦明虚拂袖而去,方子琪也心烦意乱。偏巧这时方紫芸又来缠他,定要他介绍白兄给自己认识。”
白玉堂没想到突然说到自己身上,怔了一下。展昭含笑看他,结束了讲述。
“这么看来,秦明涂倒是很喜欢方子琪的。”白玉堂撑着下巴,仰脖干了一杯,“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研讨去”展昭替他把酒杯斟满,一本正经地道:“展某只是觉得要为跟踪白兄那么久给个说法。”白玉堂立即坐直,盯着展昭:“什么说法”展昭为自己也倒了一杯,道:“情非得已,还请见谅。”说着举杯致意。
白玉堂差点被他气笑了:“你这算什么说法”展昭叹了一声,道:“我也知道这算不上什么说法,所以才专门请白兄来喝一杯,算是赔罪。”白玉堂两眼望天:“你向我赔罪,就在这种地方”随手往后一指。展昭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地方不好么民生百态,一目了然啊。”白玉堂道:“你有没想过我可能不接受你这所谓赔罪”展昭笑道:“白兄没有嫌弃这里简陋即刻一走了之,大约是已经接受了。”
“死猫,你脸皮何时变得这么厚”白玉堂咬牙道。展昭漫不经心地点了点他的手背:“白兄当心。再用点力,这桌子要垮了”
砰的一声大响,随后是碗盘摔碎汤水四溅的声音。展白二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丈许远处一张桌子被人掀翻,那人正醉醺醺地冲小二发脾气。因为喝得太多,口齿也不太清楚:“怎、怎么,你怕老子给不起钱”小二赔笑道:“小的不敢,不敢。不过大爷你再喝下去,只怕找不到回家路了。”那人扬手就是一耳光,将小二抽得连转两圈:“混帐老子找得到找不到,干你屁事”
小二踩在碎了的碗盘上,差点摔下去。心里愤愤,却也不敢再说。掌柜的见状忙去扶他,又唤人打扫。那人犹在大声嚷嚷:“你、你干、干什么想把老子扫地出门哼、哼哼,什么找不到回家路”
白玉堂拍案而起,喝道:“你吵吵什么店家招你惹你了你又打又砸的”那人听见呼喝,踉跄两步,走到白玉堂近前,斜着眼道:“老子打你了砸你了要你多话”白玉堂大怒,就要发作,却被展昭一把拦住。看见展昭眼色,白玉堂甩手坐下,仍是满腹闷火。
那人见白玉堂退开,反倒得寸进尺起来,又凑近了些许:“哟嗬,怎么不说话了生得这么俊俏,莫不是哪家小倌儿不如来陪爷喝一杯”
他离得近了,口中酒臭熏得白玉堂几欲作呕。又听他出言无状,哪里还忍得住,当下提起酒壶,冷笑道:“好,爷陪你喝一杯。”说着手上暗劲潜运,一股酒箭自壶嘴激射而出,直直冲入那人嘴里。那人大叫一声,后退三步,一手捂住嘴。半晌放下来时,嘴上已是鲜血淋漓,掌中握了两枚断齿。
白玉堂随手将酒壶抛开,站起身来:“猫儿,你给说法也好赔罪也罢,就这样吧,爷不奉陪了。”把几两碎银往掌柜台上一扔,转身便走。展昭两步赶上,低声道:“等等。”白玉堂停步却不回头,强压不悦道:“怎么”展昭道:“当时我离得较远,一时没认出来也不奇怪。可你应该记得的。”
白玉堂一愕,仔细看那人时,果觉有些面熟。想了好一阵子,恍然道:“是那个报案的商贩。我到的时候他已经退到一边去了,这时又换了身打扮哼,那又怎样”
他话音未落,那人忽然大哭起来,把掌柜小二等人都吓了一跳。只听他哭道:“回家的路啊我哪里还有家可回啊呜呜呜方少爷,你赔我的家”
展昭上前把他扶起,温言问道:“兄台高姓家住何处”那人抽噎了两下,开口想要答话,却猛地一阵反胃,把方才进的酒菜全数呕了出来。展昭险险避过,还是不免沾染上些味道。白玉堂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又站住,皱眉道:“不管你要问他什么,先弄干净了再说。”
展昭和白玉堂并肩走在小路上。那醉汉被白玉堂扔进澡堂喝了一刻钟水以后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此刻正在前引路。他看起来为之前的事情有些抱歉,还有些害怕,但他什么都没有表示,槁木般的脸上显露出他已心如死灰。
“我姓王,叫王浑河。”他略有些呆板地道,“二位想知道方少爷做了什么其实那又何必。不过总之我已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当行个方便。”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王浑河的背略驼,大约是常常要对人低声下气的缘故。看他脸也只三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却灰白了一半。脚步毫不拖沓,倒是个干净利落的人。
三人来到一座残破的小茅屋前。王浑河推开小院的破门,苦笑着看着地上的碎砖,道:“几天之前,这屋子还好好的,小人妻女也还好好的。只因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城门口目睹了源顺镖局的镖车被烧,更不该和守城兵士大哥们一起去报案。那天回家之后的当晚,就有人寻到我家里,将我妻女一刀一个刺死。你们看,这血迹还在他向我刺来时,我奋起反抗,将他蒙面黑布扯下,真真切切就是方家少爷。他定是恨我在杨大人面前说马上纵火的是他,所以前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