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完,才好叙旧。薛老哥怎么到宜春来啦”薛锦谦道:“啊,我有个朋友在宜春,最近无事,来探探她。”他不知道白玉堂之前听到了多少,遂含糊其辞道:“她是这方子琪的旧识,所以我来县衙问问,嗯,问问。”
白玉堂像是没看见他眉间一点尴尬之色,拉着他道:“依我看这事与方子琪没什么关系,你那朋友也不用担心。既然他乡偶遇,少不得去喝一杯,来来我请客。”薛锦谦哎了一声,匆忙间想不出借口推托,这么一顿已经被拉了出去。
杨应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双目无神地看向展昭。展昭收回钉在白玉堂背影上的目光,道:“杨大人既已提审,不如继续。如要传唤庄氏,展某可以代劳。”
“不敢不敢。”杨应时连声道,暗暗擦了擦掌心的汗。
秦明虚江湖上的朋友这两天陆续赶到不少,源顺镖局门口一时车马往来不绝。杨应时遵公孙策之命,吩咐盯紧一切外来车马轿船;此时薛锦谦虽然已到,这命令却还没来得及撤下。故此人人都被盘查过一番,脸上都带着烦躁之色,那股悲痛之情自然淡了许多。
在这些拜祭的客人之中,有两个儒生打扮的人,旁边跟着一个小厮。三人随着人群往镖局里走。管家正忙得团团转,哪里能顾及到每个人,他们轻轻松松地就混了进去。
这两个儒生打扮的不是别人,正是关益和公孙策。
“要不是包拯容貌特征太过明显,”关益嘀咕道,“我才不这么体恤他呢。”公孙策知他还为岳阳楼记一事和包拯怄气,劝道:“话也不是这么说。这丧事也是体察民情的绝好时机,亲自来看看或许会有收获。”关益道:“是啊是啊,只不过这里都是一群舞刀弄枪的武人,偏偏他们两个都要在县衙盯着,我有点呃,担心。”公孙策道:“薛锦谦是方紫芸义父,方子琪是方紫芸亲兄,汴城图来源由他俩入手再好不过。唉,展护卫倒是能完全制住方子琪,我却担心白少侠玩不过薛锦谦。”关益道:“那只耗子还有玩不过的人别瞎扯了”
两人压低了声音,又刻意避开众人,倒是没被人听见。只是这样一来很容易引起旁人注意。当下便有一人朝他们走来,作礼道:“不知二位与秦总镖头如何称呼”
“啊,”公孙策反应极快,“我们是受杨大人之托,特来拜祭的。杨大人这几日忙着审案,不能亲自到来,故此托我们致意,还请见谅。”那人哦了一声,又攀谈了几句,也就自己去了。
关益斜眼看着他道:“扯起理由来这么顺畅,想必平日多有经验吧”公孙策道:“多半是用来应付白少侠的,免得他找展护卫找得整个府里鸡犬不宁。”关益嗤地一笑,随即想起此情此境不该笑,立刻用手挡住。这一挡,眼睛顺势瞟见了庄氏。
庄氏一身缟素,布边露出生麻线头;神情哀婉,跪坐在蒲团上。秦明涂依在她身边,也是一身粗麻素衣,边上却是齐整的。他年纪尚小,虽然悲伤,却并不太懂兄长死亡的意思,因此没有像母亲那样哀痛。管家和丫鬟招呼客人,没人去打扰他母子两个。
关益看着看着,脸色就沉了下来。公孙策注意到,顺着他眼光一看,也是一愣:“她怎么服了斩衰这是不合礼制的啊。”关益冷着脸道:“秦明涂服了齐衰,这倒是对的,可见不是她不知礼节。”公孙策道:“或许他们走镖的不太注重这些,悲伤之中着错也有可能。”关益道:“是么”
却在这时,有个汉子跌跌撞撞地冲到灵桌前,又哭又笑,指着秦明虚灵位叫道:“你这臭小子,就这么走了啊弟兄们还没来得及喝你一杯喜酒你还说托哥儿几个给你留意着呢哈,哈哈,我上个月才见到位姑娘,贤良淑德,正是你良配,老林叫我记得告诉你。你就这样走了”他忽然转过身,冲着庄氏大叫,“他人呢人呢才死三天,你就把他烧了啊”
庄氏被他吓得向后一歪,手臂无力地撑在地上。好几个人上来拦住那汉子,纷纷劝慰,那汉子却不罢休,对着庄氏的方向又踢又蹬:“秦伯走的时候你就没留下棺材,这次又没有你究竟是何居心是何居心”
众人推推搡搡地总算把那汉子弄出了灵堂,又去安慰已伤心欲绝的庄氏。关益回身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挤进人堆,很快就不见了。
公孙策注视着庄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身上那不合礼制的丧服,公孙策总觉得她的哀伤中参杂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时也说不出来,但就是感到不对劲。公孙策又看了看秦明涂,见他已经明显表示出对周围人太多的不耐烦,只是害怕母亲责备,才没有吵闹。
“难道她当真不是不知礼节,而是刻意如此”公孙策忽然想起白玉堂所说方家兄妹的不伦关系,不由得联想道,“秦明虚非她亲子她如此服丧,哪里是为儿子,分明是为丈夫”
关益听见公孙策半掩在吸气中的低声惊呼,脸色愈发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斩衰,五服中最重一种,子为父服,妻为夫服。齐衰,次之,弟为兄服。
第11章 十一、枯松倒挂倚绝壁
杨应时再也问不出方子琪什么,只得暂时将他押还监牢。方子琪临出门时颇为怨恨地横了他一眼,道:“杨大人,家严家慈你可曾难为”杨应时道:“本县从不牵连无辜。”方子琪道:“芸儿呢”杨应时道:“一样。”方子琪点头道:“很好。但你不给薛老爷面子,只怕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个县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