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格里的满屏的数字像是要跳出电脑屏幕一样,我定了定神,拿起手边滚烫咖啡喝一小口,立马聚精会神地投入了工作。
一个上午都核实下面交上来的各种报表,等会下午还要根据李和斌最近交上来的那个营销方案算预算他要求的预算一向是一笔天价,我自己算一遍往往可以省掉一小半以上。
唉,真是想着就烦。
正闭着眼睛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决定精神稍微缓过来一点再出去吃饭,有人敲门。
“进来。”我坐起身来,准备迎客。
门开了,是许盛阳。
这大爷又来找我干嘛我一个脑袋上顶着三个问号,却又不能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嘴角扯开一个相当得体的职业笑容,“许总”
“嗯。”他继续挡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无语对苍天,明明是你来找我,却这样不说明来意光是堵在我门口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吗
许盛阳还是没有说话,我觉得他是在等我先开口。可是我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和他玩这种“猜猜我在想什么”的游戏,干脆继续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门口又脚步声响起。
却不是走远,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我猛地睁眼,许盛阳却以弯腰低头。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厘米,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今天没有穿香,干干净净的只剩下自身逼人的热度。他的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一样,又密又长。我看着心里痒痒的,心里像是有小猫爪在挠。
我暗自想道:蔻薇每天都要面对着这么一张英俊相貌真是好运,何必老在公司内部论坛发帖抱怨压力太大。不过转头一想,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长在许盛阳脸上也算是白瞎,就他那个天生“生人勿进”的气场,谁敢仔细看他。
我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属于走神,但是眼睛一直对着许盛阳,等回过神来,他那个如狼捕食的眼神把我吓了一跳。但是这一次我没以往那么怂,尴尬地立马转过头。这一次,我大着胆子和许盛阳大眼瞪小眼的瞪上了。
许盛阳估计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这样和人长时间对视,他眼底惊讶的情绪一闪而过,没一会儿就直起身来,皱眉上下打量着我。我硬着头皮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打量。许太子估计也觉得这样做挺幼稚的,顿了顿,开口道:“出去吃饭。”
我虽然很想吼他一句“你让我出去吃饭我就出去啊”,但是我还没有修炼到那个级别,于是我只能说:“我等会儿去食堂。”
“食堂不好吃。”
“许总”我别有深意的看他一眼,“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到外面去吃。”
“原因”他简单地表示着关怀。
“赵显找了一个我讨厌的人来当我的私人助理。”他知道我说的是蒋毅,但我不能把话摊开来说,毕竟这个决定是他授意于赵显的。
谁知我这样为他的颜面考虑,他竟然一点也不感激,反而来伸手拍拍我的肩,那表情有多怜悯就有多恶心。我平生最恨谁对我表达出怜悯与同情,于是一下子就被他这种神情刺激,马上翻脸,“许总,没别的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吃饭了。”
许盛阳在生活方面本就不善言辞,先下得我这种反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什么才好。我趁他板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潇洒离开。
明川的食堂向来都是外包给有名的餐饮公司,因此味道一直不错。之所以我不爱来是因为这里人多,尤其是女人,两三个女人坐在一起时,天都能被她们的嘴说破。我拿着餐盘,排队拿食物。之前被许盛阳气到,再加上本来就没什么胃口,于是拿了份寿司拼盘和乌冬面就去刷卡。
刷卡的队伍比拿餐的队伍短了很多,我很快就拿着餐盘找到空桌坐下来。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手套戴好开始吃寿司,还没吃到四个,一个餐盘就从我眼前落下,我刚想说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我的脸色已经地沉如黑墨了,居然还敢往我身边靠,信不信这个月我晚发你工资。
结果一抬头,靠,居然又是许盛阳这个阴魂不散的。
我把盘子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因为嘴里有食物所以冲他点了点头权当做打招呼,其实内心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给他。
许盛阳只拿了一碟蔬菜面包沙拉,拿着叉子一片一片像兔子一样吃着。我正感叹他中午居然只吃这么一点,就看见蔻薇急匆匆走来,怀里抱着的纸袋弄皱了她的衣服,她也顾不上整理,放下纸袋就开始往外面掏。
“许总,这是earo的柠檬沙丁鱼,这是tsiaa的海鲜浓汤,这是刀菊亭的鳗鱼盖饭,这是食味居的”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辣子鸡丁,我特意嘱咐了他们少放点辣椒,许总你看”
许盛阳把那盒辣子鸡丁推到我面前,然后打开其他打包盒的盖子,“辛苦了。”
“好的许总,那我吃饭去了。”蔻薇临走前戏谑地看了一眼我涨得通红的脸,然后不做停留蹬着她那双高跟鞋“噔噔噔”地快步离开。
我看着眼前的那盒还往外冒着腾腾热气的辣子鸡丁,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我听着那些碎言碎语,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完了,大家不会从今往后就把我和许盛阳默认为一对了吧我看着许盛阳平静的面容,开始推算起他的动机:他这样做是为了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那这样做对他的好处有什么舆论造成的轰动是一时的,那么就是近期近期对了蒋毅
好你个许盛阳,算盘打的够精啊。蒋毅下个星期就要来公司上班了,他这是借别人的口让蒋毅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别再来纠缠我
“饭要凉了。”许盛阳的声音不温不火地从对面传来。
我拿起一块寿司,放在嘴里缓慢地咀嚼着。不对,许盛阳不是那么幼稚的人,他这样做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可惜直到吃完饭,许盛阳和我告别离开我都没有想出什么其他的缘由。
回到办公室里的休息间,我给赵显打了电话。他比我接触许盛阳的时间多,应该能想到。我跟他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讲了我的阴谋论后,赵显只是在电话那头小声嘀咕着,“刘彦,你的疑心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治好。”
我觉得他把这件事情想得太单纯了,回击道:“我这只是做出了合理的揣测。”
赵显轻笑一声,“你自己也谈过恋爱,可是怎么这次就这样不明白”然后他挂断电话。
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窗户中自己的倒影。
这几年,我穿西装也渐渐穿出了味道,言辞行事之间多了考量,面容看上去也不复青春。胸膛里那颗跳动着的心脏更是被我好好保存起来,不再轻易掏出来给人。
赵显的意思我懂。
爱情使人盲目,爱情让人变成幼稚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