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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老夫问候石学士,便说老夫对本朝贤士的看法,与韩稚圭完全相同”

代州边境的谈判,几次拉锯之后,陷入僵局。

耶律濬的金帐中,生着一盆巨大的炭火,耶律濬一身戎装,与萧佑丹、萧素、萧禧等人围坐火边,商议对策。这些天来,虽然谈判没有取得进展,但耶律濬却颇有收获,他对人和蔼,体恤士民,朔州守军将士,对这位太子都非常爱戴,甚至连萧素,对他的好感也与日俱增。若他一直身处耶律洪基身边,或者在孤立无援的朝廷上,是绝对得不到这些人心的。

“刘忱一直不肯让步,诸位大人以为应当如何是好再拖下去,这虚张声势的疑兵之计,就要被揭穿了。”耶律濬望着萧佑丹与萧素,问道。

“殿下说得是,十万人马空耗粮饷却无所作为,宋人也不是傻子。”萧禧笑道。

萧素道:“但也不能真的杀了过去,刘忱风骨这么硬,实是棘手。”

“与南朝开战,是两败俱伤之局,只能让夏国得利,万万不可。前几日有公文,道效忠朝廷的生女直部节度使阿库纳重病之中,万一死掉,而朝廷又与南朝开战,好不容易镇压下来的生女直,只怕又要有反复,其他各部落,也是蠢蠢欲动,反叛此起彼伏,这几年都没有停过。而且”萧佑丹这么顿了一顿,众人都知道这个“而且”,是指当权的魏王耶律乙辛,不过此时却不能明言,萧佑丹又道:“南朝王安石方罢,又经大灾,刘忱不过书生意气,不肯相让,但其两府中,首相韩绛是最胆小的,枢密使吴充亦无过人之材,吕惠卿、冯京、王珪据说颇有矛盾,既然主上本意是投石问路,问的也是南朝皇帝和他两府大臣的路,不若我等干脆避开这个刘忱,借口谈判僵持不下,派使者入汴京,试试南朝皇帝的胆色器局”

萧素听他说完,赞道:“好计我也让三千兵马,盛布旗帜,每日东出西入,西出东入,在马邑大布疑兵之计,让南朝更摸不清虚实。”

耶律濬也笑道:“既是十万大军久驻边关,要价太低,未免让人小瞧。让使者见机行事,再增加岁币十万贯、绢十万匹”

“殿下英明”萧佑丹赞许地看了耶律濬一眼,这段日子以来,耶律濬处事的才干,明显有所增长,决断事务也更加果断。更可贵的是,太子以前虽然勇武,但是处事却颇有书生的温文,而现今却多了几分军人的豪气。

“那,派谁去汴京呢”萧素笑问。

萧禧对耶律濬笑道:“殿下,这个差使便给我罢。”

“好”耶律濬点点,拿来一皮袋酒来,递给萧禧,道:“便以此酒为君饯行”

萧禧接过酒来,喝了一大口,还给耶律濬,耶律濬也喝了一大口,二人相视,哈哈大笑。

刘忱与吕大忠坐在马车上,相视无言。久议不决之下,辽人突然要求见京觐见皇帝,刘忱只好急报朝廷。朝廷立时答应了,且让他与吕大忠一同回京。吕大忠本想在代州监视辽人,但接到诏命,也只好安排防务,与刘忱一同返京。二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刘忱抗诏谈判,早将荣辱置之度外,但想到有可能前功尽弃,心里也不禁颇为沮丧;吕大忠却是担心着代州的防务。

耶律濬派来的使者是萧佑丹与萧禧,名义上萧禧为正,萧佑丹为副。此时,萧佑丹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那天晚上众人散去之后,萧素留下耶律濬和萧佑丹,跪在耶律濬面前,以刀刺臂,发誓效忠。萧佑丹知道,萧素是在赌博,他把自己的前程,压在了耶律濬能战胜魏王耶律乙辛,顺利登基之上。只要耶律濬顺利登上大辽皇帝的宝座,他萧素的前程也不可限量,但若失败,必是族诛之罪。这个选择,辽国的重臣们,都要做,迟早要做。在这个时候,能够有萧素这样的重臣投入自己的旗下,可以说是耶律濬的一大胜利。考虑到耶律乙辛绝无可能在这个时候生变,为了显示对萧素的信任,萧佑丹干脆决定离开一段时间,再次前往大宋的京城。

萧素与耶律乙辛的关系并不好,他投入太子这一边,应当是可以相信的萧佑丹一面担心着国内的局势,太子的地位;一面随着摇摇晃晃的马车,经过陈桥驿驰入了汴京城一座辽国所有的城市都比不上它的繁华的城市。

第二节

杭州。知州府九思厅。

石越、彭简、薛奕、张商英、蔡京杭州的重要官员,几乎都到齐了。

蔡京向石越汇报着市舶务的情况。“台风季节过后,新船加入船队,下官与薛世显商议后,分成两支,又走了高丽、日本国两趟,托赖大人洪福,一切顺利,收益颇为可观。虽然途中撞礁折损一只大船,损失了一百单三名水手,但除去抚恤之后,盈余亦将近七十万贯。两国对天朝物产,非常渴慕。只是”

“只是什么”居移体,养移气。石越汴京之时,可以说只有上司,没有下属。而到了杭州后,却是只有下属,没有上司。近两年的时间,高高在上,言谈举止中,便多了几分威严,少了几分谨慎。

蔡京笑道:“只是朝廷有严令,儒教经典,重要的政令史书典籍,不可卖给夷人。便是契丹求书,或靠走私,或求恩赐,法令上是不准卖的。而民船之中,因为两国对天朝文物非常渴慕,其贵人往往以数百金之高价求书,私自贩书者因此屡禁不绝”

石越倒怔住了。他只知道一千年各国恨不得把自己的文化推销给别国,称之为“软力量”,哪里还记得中国古代曾经有这种禁令他想了想,笑道:“高丽使者金德寿曾屡次求书,今竟在西湖学院乐不思蜀了。朝廷对高丽一向另眼相待,想来卖给高丽九经、子、史等书,必会恩准。市舶司事繁任重,元长似不必为此小事伤神。”

蔡京揣摸石越之意,倒似颇有放纵之意,连忙答应。彭简也咀嚼着这番对话,不由得看了石越一眼,通判一职,本有监视知州之意实际上宋朝州郡政务,究竟是由知州做主还是同通判做主,完全是因人而异,他彭简不过是倒霉,碰上了一个位高权重,还勤于政务的知州,所以才于杭州政务几乎等同于看客一般,但若是石越公然违背朝廷法令彭简不由想起家里吕惠卿那封充满暗示的书信。不过,对于高层的权力斗争,彭简还是有点投鼠忌器,他并非傻瓜,亦不愿被人当枪使。

石越却根本没有理会彭简,对众人笑道:“七十万贯,除去本钱之外,补足盐茶之税,绰绰有余了。某已向朝廷给蔡元长、薛世显请功,皇上特旨,蔡、薛二人本官各两转,赐绯,以为奖励。”

众人立时啧啧称羡。所谓“两转”,就是本官升两级。连升两级,已让人羡慕,而皇帝特旨、赐绯,则更是极为难得的恩宠。蔡京、薛奕都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拜谢。

石越又道:“于有功之臣,朝廷向来不吝爵赏。众位当自勉之。”座中顿时一片附和之声,他偏过头,对薛奕道:“世显,明春出海,你有何建议”

薛奕正感恩戴德之时,忙道:“夏、冬二季在港操练水手,春、秋二季出海经商,正是以军养军之道。下官以为,往高丽、日本国的航线,往返数次之后,已算是熟门熟路。自不能放弃,然而末将以为,这两国国穷民贫,贸易之量有限。若还似今年这般,则是涸泽而渔,非长久之道。然,节流不若开源,明春之后,下官请自领一队,前往大人着作中所说的南洋诸国,开拓新的航线,但高丽、日本国这边苦于无得力之人主持,水手若无人节制,难免上岸滋事,甫富贵虽晓夷语,能经商,却少威严,且无朝廷之令,亦不能让其领军。”

石越疑道:“船队中的船长,竟无一个可用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