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
“这定是你的诡计”文焕大吼一声,然后猛地一拳,挥向李清。
李清挥手架住,厉声喝道:“你该醒醒了这些报纸,夏国可仿制不出来你仔细看看这一篇文章,这些细节,夏国有这个能力伪造么夏国谁又能知道你老家在哪里谁又知道你家里这许多的详情”
文焕紧紧的咬住嘴唇,一言不发,鲜血却一丝丝从他的嘴角泌出。
他本来这个家族的骄傲,但如今,却变成了害死父亲,累及家人的罪人这是何等巨大的转变他此时还没有倒下流泪,只不过是因为眼前站立的,是他的敌人。
“休说你不曾降夏,便是降了夏国,又如何你家人又何辜你曾经为宋朝皇帝卖过命,拼死战斗,有什么理由你非要为那个宋朝把命都丢掉不可是谁说你只要不为了那个宋朝把命都赔掉,便是付出过再多,也是个罪人”李清的话如尖刀一样划过文焕的心,“他既不仁,你何必义他既诬你降敌,便真降给他看看又如何”
“我和你不一样。”文焕咬着牙,一字字的说道。
“你和我的确不一样。”李清冷笑道:“但是在宋朝人眼里,现在都已一样。汉奸,逆臣,降将我比你幸运的是,我没有父亲可供他们来气死”
文焕恶狠狠地瞪了李清一眼,“我只恨我没有早自杀,结果累及父母,如今悔之无及”
“你现在自杀,却也已经来不及了”李清讥讽地说道,“你若是死了,便是真相传到宋朝,也别以为那些曾经嘲讽过你,逼死令尊的人会有一丝后悔与内疚。他们一定会对自己说,虽然他们误会了你,但是这是因为你不肯自杀而导致的,或者说这是职方司的错误误导了他们,他们并没有错他们永远不会错。哪怕他们气死了你父亲,但是罪魁祸首,可以是除他们之外的任何人,却绝对不会是有气节的他们哪怕找不到人来当替罪羊,他们也会将一切归之于天,让老天来当替罪羊”
文焕的指甲掐进了肉中,鲜血冒了出来。
“我若是你,我便不会死。伍子胥当年若自杀,不过是多一个冤案罢了。大丈夫当快意恩仇,鞭尸还怨”
“快意恩仇”文焕望着李清,突然笑了起来,笑容之中,竟是有浓浓的讥讽之意。李清想过文焕种种反应,唯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笑起来,不禁吃了一惊,当下倒退一步,端详起文焕来。却听文焕淡淡地说道:“我不曾想过要快意恩仇。”
李清正要说话,只听文焕又说道:“我文家世代簪缨,我自束发,即知要忠君爱国。虽不能以死报国,不过是图此身有大用尔。”他闭上眼睛,想起少时读史书时读到南霁云之死,折腕叹息情形,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料今日竟悔不能效南八之死,以致累及父母。唯恨大宋竟无一人知文某者”
李清听到这里,也暗暗叹了口气,暗道:“未必无人知你。只是一人之知你,又如何能与天下之恨你相抗”
又听文焕继续说道:“我文焕此心,于大宋无所负。天人可鉴,是大宋负我,非我负大宋”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方怆然道:“今日,文焕降矣”
李清虽知逢今日之事,不降者十无一二,但文焕亲口说出来,却亦不禁喜形于色。他急欲招降文焕,是想引为臂助,协助秉常掌权,以实行汉化改革,须知以文焕“宋朝武状元”的身份,在人才缺少的西夏,必然受到重用。
当下李清忙上前,握着文焕的手,朗声笑道:“贤弟能想通此节,兄必不敢负于贤弟。贤弟在西夏,必得大用,他日成就,在我之上。”一面转过身去,向屋外高声呼道:“来人,快给文将军洗漱更衣,好去见主公”
文焕绝望的眼睛静静的望着李清的背影,眼中却忽流露出一抹一闪而过的嘲弄之色。
西夏大安三年八月。
兴庆府承天寺。
“阿弥陀佛”一个五十来岁的僧人身着一袭灰布袈裟,高宣佛号,信步走向高达一十三级的承天寺塔之下。恰逢一阵微风吹过,承天寺塔上各层檐角所挂铁铃一齐叮当作响,一个正在瞻仰这座西夏国内着名佛塔的白衣男子便在这铃声中转过身来,朝僧人微微一笑。若是知道的人见着这副场景,必然大吃一惊。原来这白衣男子竟是大宋枢密院职方馆知事司马梦求而那走过来的僧人,赫然便是如今在兴庆府颇享盛名的明空大师在司马梦求的身旁,还一左一右伴立着两个童子。
“大师别来无恙”眼见明空走近,司马梦求双手合十,垂首朗声问候。
“司马公子一路辛苦。”明空在司马梦求五步之外站住,合十答礼。
“谈不上辛苦,陕西的兄弟们一路护送,十分周到。”司马梦求微笑着注视明空,说道:“在下此来,顺便带了一点礼物,算是在下的布施。”说罢,朝身边一个童子微微点头,那个童子连忙从怀中抽出一张红色纸帖,双手递给明空。
明空接过来,略看了一眼,便揣入怀中。道:“多谢司马公子。”
司马梦求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四周,见佛塔之外,古柏青松之间有不少人影忽隐忽现,又问道:“不知此间说话方便否”
明空笑了笑,移目四顾,缓缓答道:“此间再无外人。”
“那便好。”司马梦求沉吟了一下,说道:“大师在兴庆府做得甚好,皇上已经许诺,只要收复河西,便封大师为圣明持国法师,为河西佛寺众僧之首。大师在俗家之子弟,可荫二人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