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奴嫁不过一小女子,哪里比得上史十三的英名。”
史十三笑道:“不敢相瞒,初听到是个女子,我也不免有几分轻视。现在却是不敢了。”
“史兄说笑了。”
史十三凝视这个女子,想起她的种种传说,忽然生出好奇之心,笑道:“不知县君怎么会来这虎穴之地”
女子淡然一笑,回道:“俚语不是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么”顿了顿,又笑道:“其实这里有史兄主持大局,我来不来也无干紧要。且一个生人,到了这里,也未必有用。我来这里,实是给史兄打个下手的,一切都听史兄差遣。”
史十三似笑非笑地望了女子一眼,也不点破,笑道:“岂敢。”
对于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奇女子,史十三是很尊重的,这种尊重足够让他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虽然明明知道这个女子来这里,绝非给他“打下手”,多少还带点监视之意,但是他却生不出一点厌恶、排斥之意。
数日之后,西夏静塞军司,韦州。
仁多澣也在读着秉常的这份诏书。“不再征发兵役么”仁多澣苦笑着,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出声来。秉常一厢情愿的想法是好的,一面可以收买民心,休养生息,一面也是向宋朝示好,显示西夏无扰边之意。
可是,时势已经变了。这份诏书若是李元昊颁布的,那么宋朝一定会朝野上下,颔手称庆。但是他李秉常颁布的,却只能招人发笑。
是战是和,还是由夏国来决定么
征不征发兵役,现在根本轮不到秉常来做主。
“报”中军官打断了仁多澣的思绪,他抬起头,望了这个新任的中军官一眼,他曾经几乎要斩了这个家伙灭口,但是最后他发现这个家伙非常的识时务,而且有能力,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充满野心的人很危险,但也许是看在他献上来的巨额赎金的分上,也许是一种类似于想要驯服野马的心理,仁多澣留下了慕泽的性命,并且任命他做自己的中军官虽然在必要时,他会毫不犹豫地再杀了他。在西夏,好的人才,始终是缺乏的。宋朝人才众多,浪费起来一点也不心疼,但在西夏,无论是国家还是各部落,都很珍惜难得的人才,因为这几乎直接关系到国家或者部落的生死存亡。
“何事”仁多澣的目光扫过慕泽。
“宋朝张守约派人送来石越的书信。”慕泽低下头,恭谨地禀报道。
“这个时候”仁多澣心中一阵不安,忙道:“请他进来。”
同一天,在宋朝陕西路的熙河地区与绥德地区,开始了宋朝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军事演习。
“什么”夏主秉常的语气中,有几分不可置信的惊愕。
数日之内,沿宋朝边境的诸军司,向兴庆府告急的快马不绝于道。对于宋军大规模的军事集结,西夏的边将们,都有几分摸着不头脑。宋军集结大军,从常理而言,必定是为了进攻西夏,但是从宋军的举动来看,又似乎并非如此。摸不清宋军虚实的西夏边将们,全都迷惑不解。自古以来,都是兵不厌诈,无论宋军是否在搞“虚虚实实”的把戏,对于不知底细的西夏人来说,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保持备战的状态,高度警惕,同时一面派人去刺探宋军的军情,一面则向兴庆府报告。
“须尽快点兵迎战,国相知道了么”秉常着急的问道。
李清与禹藏花麻交换了一下眼神,李清跨上一步,低声道:“陛下,这是千载良机”
秉常愣了一下,没有明白李清的话。
“召国相进宫,商议军机,然后趁机”禹藏花麻解释道,一面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秉常吃了一惊,旋即摇头,道:“强敌当前,万一激起内变,岂不为宋军所趁”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李清语气中,透着寒意。
“先召国相进宫议事”秉常犹豫着,下达了命令。
“是。”李清应道,退了下去。他知道秉常的决心,实在是不可以信任,有些事情终需要亲自布置。
目送李清退下,秉常又把目光投向禹藏花麻,忧心忡忡地问道:“宋兵人马多少,进兵方向,没有一样是清楚的,驸马以为怎生应对才好各处都是急报,莫非宋兵是数路大出”他一面说着,一面将目光投向一幅画得不怎么准确的西夏地图,游移不定。
“陛下莫急。”禹藏花麻沉吟了一下,“任他几路来,总有应付之法。各地烽烟未举,可见仗还没打起来。眼下之策,只得先在灵州一带集中兵力,以备非常便可。”
秉常此时早无主意,只听禹藏花麻胸有成竹的口气,心下稍安,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梁太后宫中。
“你是几朝的老将,这事究竟是何意思”梁太后坐在胡床上,从容地问着嵬名荣。
嵬名荣想了一会,沉声道:“臣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
“怎么说”梁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自古以来,有智者之名的,多是谨慎之人。臣观石越为人行事,一向多谨慎小心,每做一事,必是谋定而后动。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既是石越在陕西主事,若是宋军果真要来攻我,总不会只有一万两万人马。若是兵马上十万,这般大的调动,他便是瞒得再好,也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你是说,石越在用诈术”梁太后不禁倾了倾身子。
“兵书上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种事情,总是难料。不过臣以为,若是在陕西主事之人,是李靖李卫公那般的人物,那便是五千之众,也可能是实;若是石越,十万众以下,都是虚多实少。这点人马,他最多也就敢扰扰边。”嵬名荣下了断语。
梁太后沉吟了一阵,忽然叹道:“你这话纵是有理,但是国中只怕无人敢信。”
嵬名荣亦不禁默然,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他知道梁太后说的,确是实话。休说他人,连他自己,内心中也会有几分犹疑的。眼下国内其实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前线情况不明,谁又敢保证说宋军真的就不会大举进攻误国之罪,对谁都太沉重了一些。
“罢了,我先去见见皇帝。”梁太后忽然起身,又问道:“那个文焕,可有异常么”
“也没甚异常之处。”嵬名荣忙欠身回道:“他领了皇上的诏旨,现在专心负责筹建讲武学堂。”
梁太后微微点头,想了一会,忽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多疑了点”
“谨慎总是没有错的。”嵬名荣委婉地回道。其实他心里的确认为梁太后多疑了,以文焕的遭遇,救驾的功劳,实在没有怀疑的理由。“不是人人都比得上景宗皇帝的。”嵬名荣在心里安慰性的解释着,当年元昊对那几个汉族秀才,可不曾有过什么怀疑。不过强者有掌控他人的自信,这也不是人人效仿得来的,所以梁太后的做法,也不能算错。
“嗯。”梁太后点了点头,笑道:“我毕竟是比不上景宗皇帝啊。”目光悠悠,仿佛是无意,又仿佛直透嵬名荣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