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分节阅读 355(1 / 2)

的情况,道:“这益州巡边观风使,关系的非止是吕惠卿一人的相位而已,实是牵涉到益州一路之安危,大宋数十年之气数不可不善择其人”

“确如学士所言。”智缘沉吟道:“潘先生以为,文太傅与司马相公会推荐哪”他话说到一半,便发现潘照临已经开始皱眉冥思,当下也不再多说。

智缘其实知道,公正地说,宋朝对西南夷用兵并不全是吕惠卿一个人的责任。当时朝野上下,沉浸在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军事胜利的快意当中,很多人的自信心都开始急速膨胀,以为宋朝凭借自己的军事实力,已经可以轻易地打败一切对手,区区西南夷,自然更不在话下。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宋朝上下,才会头脑发热,在大战之后元气未复的情况下,推动熙宁归化,又以极强硬地态度,在西南用兵,最终才酿成今日的苦果。要知道,在几年前,宋朝上上下下的清醒者是并不多的;只是随着这几年来的军事失败,国库愈加拮据,而朝廷不断印发交钞,加上局部地区物资供给不足,内外夹击导致物价暴涨这种种情况,才使一些有识之士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即使如此,还是有许多不知内情的人,依然以为在西南用兵可以轻易取胜,将失败的责任全部推给了前线的将士。所以方才潘照临才说出那些极刻薄的话。不过,随着雄武二军的兵变,种谔的突然病故,益州提督使的战死如此种种,令部分士大夫危机感骤然加剧。无论是文彦博、司马光,还是石越,其实都已经将吕惠卿看成一块必须清除的挡路石现在要想真正解决益州的危机,在政治上,就必须先踢开吕惠卿这块拦路石。这个所谓“益州巡边观风使”的差遣,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在益州撬动杠杆的人,他只要在益州轻轻一按,就可以把吕惠卿从政事堂的相位上狠狠地抛出去在这一点上,石越与旧党是有共同利益的。

然而,虽然表面上看石越与旧党互为盟友,但被闲置的石越,与在朝握有相当权力的旧党,却同样各有各的打算。旧党虽然并不敌视石越,然以石越今时今日之资历与巨大的声望、功绩,他们不可能完全没有忌惮之心这样的人物一旦再次步入尚书省,就是龙归于海虎入山林,将来会走到哪一步,是聪明练达如文彦博、博古通今如司马光都难以预料的。眼见着文彦博很快就要致仕,司马光垂垂老矣,旧党中可堪大用者不过范纯仁等区区数人,而石越却正当壮年,文彦博与司马光都是计虑深远之人,他们不可能不考虑将来要由谁来制衡石越这个问题。所以,他们一定会希望尽可能地培植后继之人才,为旧党在他们自己看来则是“君子”,累积更多的政治能量。

但站在石越的立场,蛰伏了数年之久,石越又并非淡泊功名之人,如此天赐良机,他岂能甘心坐视它从眼前白白溜走石越苦心经营了十几年,若说他没有野心入主政事堂,只怕说出去没人肯信。所以这一次,石越才会如此关心这观风使的人选,否则,他大可以看着文彦博、司马光与吕惠卿斗法便可。人心是极富变化的东西,当一个人羽翼未满之时,若他能够借助他人之手推动自己的主张,他亦会视之为巨大的胜利并非常满意;但若是当他羽翼丰满之后,就算只是让他收拢翅膀一会不得伸展,他亦会感觉到十分的受拘束。那种想要毫无顾忌的伸展自己羽翼的想法,有时候真的会压倒所有的一切

以智缘的观察来看,石越显然是认为,只有他才有能力来收拾现在的局面。

“公子。”这个时候,潘照临忽然开口说话了,“与其去徒劳地猜测文彦博、司马光的人选,倒不如自己推荐一个让吕、文、马都无法拒绝的人选。”

“文彦博、司马光势在必得,吕惠卿亦不肯善罢甘休,我又能有什么好人选来火中取栗”石越苦笑道。

他说的是大实话。与石越关系密切的,或者是所谓“石党”的大臣,苏轼远在辽国,自不必提起;章惇刚刚自陕西回来,没有这个道理又让他去益州当观风使;沈括则刚刚到都水监履新;其余如韩维、苏颂、刘庠诸人,也没有一个合适的这个巡边观风使,毕竟不是个什么美差,不是说你推荐人家就会愿意去的。现在韩维是翰林学士,传闻马上要拜枢密副使,甚至可能是六部尚书;苏颂则是开封府尹;刘庠转任河北转运使,也算是一方诸侯任谁也不会愿意去益州这个是非之地,做这个是非之官。倒也有肯定愿意去的,却又未必能去苏辙由工部尚书出知地方,虽然宋朝官员上上下下极为正常,但他对吕惠卿不可能没有怨恨,兼之这也是能让他东山再起的好机会,若得举荐,石越料他必定昼夜兼程赴任。但吕惠卿又怎能容他赴蜀石越也想过用曾布,但是曾布在海外呆了十年之久,益州转运使的表字他都未必知道他凭什么又能力排众议至于唐棣、蔡卞、丰稷、蔡京等辈,威望资历不足,像他们这样资历的人,在大宋朝廷以车载,以斗量,数不胜数,那是提都不用提。

“倒是有个人选。”潘照临眯着眼睛望着石越,缓缓说道。

“哦”石越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不过,他本人未必愿意去,还须有一个得力的说客。”潘照临没有马上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而且,这是一招险棋。”

差不多同一时刻。吕惠卿府。

“巡边观风使”陈元凤端茶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抖,“只怕文彦博、司马光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此辈定是要借此大做文章,相公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自有万全之策。”吕惠卿笑道,“不过,此事还要辛苦履善。”

陈元凤连忙把茶杯放回桌上,欠身道:“但凭相公差遣。”

“我便知履善能助我。”吕惠卿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又看了看四周,见下人都远远地守在厅外,方放心说道:“观风使之任,明里我会举荐蒲传正即蒲宗孟。,蒲传正曾经察访荆湖两路,奏罢辰、沅役钱及湖南丁赋,朝野颇着令誉,皇上曾几次当着我的面夸奖他”他说到此处,忽见陈元凤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说,不由停了下来,问道:“履善可是以为有何不妥么”

陈元凤忙道:“倒并非不妥。只是蒲传正由知制诰至翰林学士兼侍读,而今又是同修两朝国史,皇上信任有加,外间传说蒲传正迟早要进尚书省,学生担心他未必愿意去”

吕惠卿赞赏地点点头,笑道:“履善所虑极是。不过履善却有所不知,蒲传正这人爱穷讲究,每日三餐要吃掉十头羊十只猪,每晚要费烛三百枝,连舆洗都有什么小洗面、大洗面、小濯足、大濯足、小澡浴、大澡浴之别,每洗浴一次,要五斛热水这些虽然只是小事,但偏生如今正是国库拮据,皇上屡次三番削减宫中用度之时,而司马君实又荐了几个血气方刚的御史,这些人一进兰台,便弹劾蒲传正酒色无度、奢靡、营造房舍逾制,弹章迭上,证据确凿。皇上便不因此定他的罪,但他若还想固宠,便不能不多立些功劳。否则休说入主部寺,他这个翰林学士究竟还能做几天都难说。况且当年益州之事,蒲传正当年也是极力赞成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果真出了事”吕惠卿淡淡一笑,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