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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病重不治将死,身边只有这几个兄弟,连驿站都不收赶出,荒天野地走投无路,身无分文,亦非仆从如云,郎君,你说这娘子为何施以援手”他竖眉说道,络腮胡扎起,已经带上怒意。“或许是看上兄台美貌”少年人嘴角一翘说道。“你”其他汉子们再次怒声,有几个跳起来。这泼皮,言语生事,不仅对他们的恩人形容不敬,现如今竟然还敢笑弄恩人的恩情大德。这些富贵人家不知疾苦艰难的郎君,最是可恨“这位郎君,古道热肠或许你不多见,但这世上并非没有。”那病者男人肃容说道,“莫要以此玩笑。”少年人对这边的敌意怒气丝毫不在意,摊手。“又不是我说的。”他说道,“是她自己说的。”汉子们七七八八的低声咒骂。“娘子,我们弟兄七个,皆是同乡,来自茂源山,贱名不须娘子记,只求问的恩人娘子姓名,牢记恩情。”病者男人不再理会那少年郎君,看向程娇娘恳切说道。“是啊是啊,娘子救得我兄弟,又给了银钱。”“无疑是再生父母”“要给娘子立长生牌位”杂七杂乱乱哄哄粗浅却直白的感谢话语响起。程娇娘嘴角弯了弯,但最终也没说自己姓名,扶着婢女歇息去了。知她们赶路辛苦,茂源山兄弟们不敢叨扰,只得不再追问。“娘子果然大仁,施恩不须记,坦然然啊。”病者男人感叹道。“就算读过书,也别总是文绉绉。”已经安静好一刻的少年人又在一旁说道,“酸腐又不是什么好样子。”在汉子们的怒目而视中,少年人施然而去。“这小子,一副富贵皮囊,偏是泼皮状。”一个汉子愤愤骂道。病者男人笑了笑。“这世上,哪个富贵不泼皮”他说道,似是反问,又似是自言自语。营地喧嚣沉寂,除了值守的,疾驰赶路,又恶战狼群,饮了酒,疲乏沉沉的其他人都裹着披风裘袍倒头睡去了。东方发亮的时候,营地又恢复了喧嚣,三方人马都准备起身。驾车声,咒骂声,说话声混在一起,如同清晨的雾气一样蒸蒸。“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了。”程娇娘看着跟过来的茂源山七兄弟,说道,“他的伤,已无大碍,安心将养时日便可,却不适宜,此时长途跋涉,我说过,病可以治,命不可治,你自己不要命,纵然我亲在身边,也施救不能。”

、第十七章无礼t

说完别语,程娇娘又招手叫曹管事。曹管事这次机灵了很多,过来之后垂手听候,不问不说。“拿些钱给他们。”程娇娘说道。曹管事问都不问伸手就拿出钱袋递给这几人。看着曹管事递上来的钱袋,茂源山兄弟们纷纷后退摆手。“怎能再要娘子钱羞煞人也,羞煞人也。”他们齐声说道。“钱,不就是为了用么。”程娇娘说道,“既然是男儿好汉,就莫要,如此这般了。”病者男人肃容,施礼。“大恩不言谢。”他说道,伸手接过钱袋。程娇娘略一点头,和婢女向马车走去。几个男人拿着钱袋目送,带着几分不舍。“这娘子,真是个好人。”千言万语不知怎么说,最终化为这句话。“沧海瞬间,千金散尽还复来,打铁还须自身硬,咱们兄弟要报答人恩情,还是快些去自立吧。”病者男人笑道。“对,恩人往京城去,我们待时也去寻她便是。”大哥说道,“我方才已经私下听到,这是两家人,一家姓陈,一家姓周,那娘子虽然不说,咱们只要有心,总能寻到恩人。”大家轰然叫声好,将这男人用木架子抬起来上了自己的车马。就如同他们昨夜来一般,嗷嗷叫着自行远去了。山谷间一下子冷清了很多。婢女收回视线,扶着程娇娘上车。“救命之恩,不知姓名无碍。相貌总要知道吧,要不然岂不是忘恩负义”少年人的声音在后响起。大家扭头看去,见那少年郎君大步而来,随着走动帽子下面容若隐若现,晨光里有些熠熠生辉。这泼皮竟然如此粗鲁要看人家女子相貌四周的侍从怒目相视。“原本也没有恩义,何谈忘恩负义。”程娇娘说道,扶着婢女转身。“没有恩义那你为何救治他们”少年人走近朗声问道。程娇娘停下脚转过头。“当时。此人病重不治将死,身边只有,这几个兄弟,驿站不收驱赶,荒天野地走投无路。堂堂七尺男儿只得悲问天命,你说,我这时,何以相助解其危难”她问道。“为何”少年人看着她问道。“你不觉得,这样,很爽吗”程娇娘慢慢说道。爽。爽意,爽然。这个词这个字,少年人听过写过说过无数次。这么一个明亮的字,没想到此时此刻单单的说来,竟然会让他觉得十分的滋味复杂。最要命的是,偏偏他还听懂了。如是像其他人,比如这几个什么山野汉一般茫然也罢。人要是太聪明了也不好。少年人抬着头,看着眼前微微侧转头,正踩上上马车凳的女子。兜帽掉下而不知,面容展露与外。双眸清亮,鼻梁高挺,长眉入鬓。面容愕然无笑凭添十分不合年纪的冷冽。这小郎君长得还不错,在场的人心中不由暗道。少年郎君回过神,扬手重新戴上兜帽,似乎不愿让人看到相貌一般。程娇娘转过头提裙上车。“娘子且慢。”少年人出声唤道,“娘子,也救了我呢。”程娇娘停下脚再次回头。少年人见程娇娘看来,便伸手向后一指。“我的马车”他说道。马车怎么了大家都看去,见少年人那边的侍从正将一辆马车撤下,昨晚狼群中马受惊带车奔突,夜间没顾上细看,此时看来那马车车轮已经坏掉半个。“如果不是娘子提醒,我可能已经被狼群围而咬伤了。”少年人说道。程娇娘身边的侍从面色微微讶异,不由看了眼程娇娘又看了眼婢女。他们还记得的确提醒过,不过,不是婢女提醒的吗程娇娘看着他,露出的嘴角弯弯。“如此,也是。”她说道。话音才落,便见那少年郎君踏上前一步,伸手掀起了程娇娘的兜帽。女子的面容便呈现在他眼前。少年目光微凝,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说来少女也没什么特别确实比之常人肤色白皙一些眉目俊俏一些只是那双眼在这张脸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再配上木然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怪异。似非真人,呆呆无神。果然是病者这不过是一眼的功夫,因他动作太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也没想得到这少年会有如此孟浪动作。一怔之后,婢女尖叫一声,紧接着侍从们喝斥更是动作。“这登徒子无礼”少年郎君身旁的侍从早已相护。“我且不管别人,我反正是要记住恩人面的。”少年人退后一步,含笑说道。相比于周围人的惊讶恼怒,程娇娘神情无波,由又是气又是怕的婢女颤抖着将兜帽重新给她带上。这边陈四老爷不得不出面了,带着几分生硬不悦示意少年人离开。“娘子,我也是你救的,你是不是也觉得很爽啊”少年人含笑倒退,一面微微扬手说道。程娇娘又停下脚,转过身。“且慢。”她说道。“郎君留步。”虽然很不情愿,但婢女还是大声喊道。少年人停步看过来。程娇娘冲他招手。这小娘面对如此失礼都不曾惊惧羞恼,反而招手让那登徒子上前不过,一个连狼群都不怕的人,这些怎么能吓倒她。少年人笑着大步而来,无视周围的白眼,站到程娇娘近前。虽然他的个头比这女子要高,但偏这女人踩在木凳上不下来,二人之间倒显得那女子高了些,颇有些几分居高临下。“那个救你,还不算什么爽。”程娇娘看着他说道,一手微微掀起兜帽,露出面容,“二次救你,才叫痛快。”少年人哦了声,看着眼前的女子。昨夜隔座,今日初见,言语来往不过三四句,怪道并无陌生。“那如何才能”他问道,一手也微微掀起兜帽,可见嘴角微微笑意。程娇娘些许倾身。“昨夜,狼群,是人,引来的。”她低声说道。少年面色瞬时森然。“如此,你觉得,如何”程娇娘收起身站直,看着他说道。

、第十八章 随遇

又一队人马轰轰而去,山间只剩下少年人一众车马,更为冷清。

“郡王,我们也起程吧。”身边侍从低声问道,看着似乎还在走神的少年人。

少年人哦了声,伸手掀开兜帽,看向来时方向,山间隐隐回荡马蹄声,到最后,寂然无声。

“郡王,那娘子与你说了什么话怎的郡王如此失神”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笑道,相比于其他人的恭敬,他带着几分随意。

方才少年人与程娇娘站近低语,除了他们二人,别人并未听到最后的话。

少年人转过身,看着这男人,亦是露出笑容。

郡王爱笑,性子又好,或许是养在宫中无忧的缘故。

“她问我何家郎君,可有婚配。”他笑道。

众人轰声笑了。

“郡王俊秀神丰,女郎见了哪个不是心醉神迷。”管事男人更大声笑。

“只可惜,父王没等到我成亲。”少年人说道,神情低沉。

笑声顿消,四周的人都换上悲伤神情。

“郡王节哀。”管事男人说道,挤出两滴眼泪,“您的孝心王爷在天之灵知道,我们速速赶路。”

少年人点点头,带着几分哀戚接过侍从牵拉的马。

“马车坏了,郡王行路不变,我们不如到前方换水路如何”管事男人想到什么说道。

“可是换乘水路,则要迂绕。”有人说道。

“欲速则不达啊,郡王的身子要紧,从未行过这般远路,再受了惊吓可怎么得了,皇帝太后都要担心的。”管事不安忧心说道。

“那便依廖管事所言吧。”少年人说道,带着几分随意,“平安赶路要紧。”

管事高兴的应声是,前去安排传达,看着他的背影,少年人嘴角一丝冷笑。

倒要看,是哪个,竟然要自己的性命。

鱼者已为渔者,渔者尚且不知,这种感觉也很爽。

少年人收起笑,再次看了眼那来时的方向。

一家姓陈,一家姓周,那这女子姓周还是姓陈

他伸手戴上兜帽,一夹马腹,奔驰而去。

日夜不停,大路小道奔波,京城一日一日接近。

“曹爷,东西买来了。”

几个随从大包小包的迈进客栈的门。

厅堂里曹管事等人正在吃饭。

“送去送去,快些吃了好赶路。”曹管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