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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闯祸,听说已经送到宗人府来,劳吾弟审讯一番,岂不要生气吗”敬王假作诧异道:“怎么是我侄儿我实在不知道。就知道咱们宗室中,出了抢人的案子。及至把人犯解到来,并未问他名字,只将事实问了一遍,他俱都照实招了。平日我同侄儿轻易会不着面,所以不认得他,照这样说起来,倒多有得罪了。但是以长兄的家教素严,怎会做出这样事来真真令小弟不解。”恩亲王听他当面抢白自己养了这种儿子,也只得忍气吞声,反倒柔声下气地向敬王讨情:千万给留一点面子,别叫太后老佛爷知道。谁知敬王此时反倒翻转面孔,对恩王冷笑道:“大哥你是做了多年军机、深明国法的人。常言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假如你我的孩子,要可以抢掠民女,这天子辇毂之下,离官逼民反,也就差不多了。若是关系国家安危的事,小弟全能曲从兄命。唯有这事,必须按宗法办理,不妨将载兴惩治以后,再惩治小弟,以解吾兄之恨,那全能做得到。只是目前要叫我枉法徇情,那是决然做不到的。”敬王这一席话,把一位年近古稀的恩王,说得满面红涨,低头不语。沉吟了许多工夫,只见他老眼中流出泪来,向敬王连请了两个安,哽哽咽咽地哭着说道:“老弟你以为我是溺爱儿子吗像这样不肖之子,我有什么可爱的只是我今年七十岁了,总算做了二十年太平宰相,朝里朝外没有不敬重愚兄的。如今老了,却丢这个面子,叫我还有什么脸活在人世老弟你只当可怜愚兄这一条老命,但求不宣扬出去。至于载兴那小子,杀剐责罚,一听老弟处治,我决不袒护。”说着又连连请安。敬王一面还安,一面拉他坐下说道:“大哥既然说到这里,小弟设法消灭,决不叫太后知道就是了。但是小弟有三件事,须求大哥应允。”恩王一壁道谢,一壁请教这三件是什么事,敬王不慌不忙地说出来。要知恩王能否依从,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遇荒旱老父乞哀怜传书信阍人遭申斥

敬王的三个条件是什么呢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向恩王笑道:“大哥,你请坐下,不必着急,听小弟仔细对你说。头一件,载兴如此胡闹,北京城这地方是不能再容他住了,莫若请旨派他为护陵大臣,把他安置在西陵易洲。一者免得他再惹祸,二者也省得大哥担心,你想这个主意如何”恩王连忙应道:“使得使得。明天就请你入奏请旨就是了。那第二件呢”敬王道:“第二件是咱们同族中的溥铭、溥荣,你可知道”恩王道:“他们是亲弟兄,溥铭现袭固山贝子,溥荣为镇国将军。他们两个人全是御前侍卫,彼此既同族又同朝,怎么不知道呢”敬王道:“这两个人倒是很有志气的,我们弟兄真当愧死。”遂将暗派善辅出洋留学的话,详细述说一遍。恩王也觉着惭愧,说假如载兴早送他出外游学,何至坐在家里,闯这大的祸呢敬王道:“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小弟想铭、荣二人,全当的是穷差事,这次善辅留学,耗钱很多,大哥久任军机,囊中富有,似乎应当替他们垫出这笔款来,为国家,为宗族,全是义不容辞的。小弟意思,请大哥拨五万银子,给溥铭、溥荣,作为菩辅此番留学之费,大哥可赞成吗”恩王听了,沉吟不语。敬王一看,知道他是舍不得,便冷笑道:“大哥把金钱太看重了。目前载兴这事是遇在小弟手中,假如这宗正差使是一位穷而且贪的王爷当着,大哥要想打通了关节,开释载兴,只怕十万头未必做得到吧如今只叫你拿五万,还是面子上的钱,你难道还吝惜不成”恩王听这话,知道不应许是过不得关,只得狠一狠心,勉强地答应了,又问他第三件。敬王道:“第三件更是大哥分内应做之事。善辅留学回来,才堪大用,求大哥专折保荐一番。咱们宗室中有了干城之才,也是你我弟兄之福,料想大哥必然是赞成了。”恩王连声答应说:“做得到。”这三件事完全应了,然后敬王把溥铭、溥荣、善辅爷儿三个叫出来,见了见恩王,当面谢过赏赐栽培。恩王虽然心中不乐,面子上只得勉励了几句话。敬王又把载兴提出来开释,并叫他具了一张永不抢人的甘结。又叫荣将军具了一张保状,这件事才算完全平息了。第二天敬王便上了一个折子,请旨派载兴为守护西陵大臣。奉旨准了,载兴只得耐着气儿,到易洲去看坟。

恩王也只得具折保荐善辅,留学七年,才堪大用。太后见了,很是欢喜,当日便召见溥铭、溥荣、善辅三人,问了问留学的始末。善辅一一奏对,深慰慈怀。第二天便传旨把陆军部满尚书宝安升为体仁阁大学士,铁木贤升了陆军部尚书。所遗陆军部侍郎一缺,即以善辅补授。钦此。善辅得了陆军部侍郎,这个消息不出十日,早传至海外。被他把弟彭国珍知道了,除惊愣之外,又顿足大骂:“好一个诡诈的满奴,七年工夫,竟把我蒙在鼓里。”自己越想越气,便写了一封信,寄与善辅。善辅接到信,拆开阅看,只见上面写道:书谕善辅满奴知悉:尔以爱新氏遗种,潜来海外,留学陆军。隐尔满名,冒我汉姓,窥视吾党机密,与吾汉族好男儿,联金兰之好,口谈革命,志报满清。此番回国,攫得军部职权,誓必与吾党为仇,歼我同志,发我隐私,使吾铁血团在国内无立足之地。以保尔家之宗庙社稷,以杀尽吾汉人。然尔之计亦左矣。尔只一身,吾汉族无名英雄,成千累万,将左挟手枪,右提炸弹,以与尔一人相周旋。尔之命如朝露耳大丈夫做事,磊落光明,不为鬼蜮。特驰檄告尔,尔其慎之。

彭国珍具

善辅看罢,叹道:“天生瑜而何生亮既生亮,又何生瑜我与国珍老弟,也要算一时瑜亮。但老天为何不生我为汉人,或者生国珍老弟于满族我二人可以抱一个宗旨,建一样事业,岂非美满完全,毫无缺憾偏偏使我们为一满一汉,遂令手足之亲,变成胡越。他这封信,明明恨我已极,但我也不能不复他一信。”自己精心用意,斟酌又斟酌地写一封回信,用双挂号寄至东京。此时国珍住在小石川区大冢町一个下宿中,正同宋樵夫闲谈。忽见报进一信,拆开念道:国珍如弟手足:阅大札如读陈琳之檄,汗透重衣。弟为汉族男儿,以大义责备,兄知罪矣。所惜者,弟不能谅兄之苦衷耳兄亦知满人昏暴,揆之天理民心,万难长久。若令兄生于汉族世家,则磨顶毁身,以殉革命事业,亦不甘居弟后。乃上天偏生兄于满人队中,且生兄于爱新觉罗氏之一支一系,若言革命,是叛祖宗仇父母也。叛祖宗仇父母之人,吾弟尚何所取,而复与之亲近故兄之不能忠于汉,亦犹弟之不能忠于满也。然兄虽为满人效忠,尚敢以一言自誓于吾弟之前:则铁血团之秘密,决不由兄口中漏出一字;铁血团之弟兄,决不由兄手中戕贼一人。皇天后土,备闻此言。自欺欺人,身为齑粉,死于炸弹之下此后弟为伍员,兄做包胥,各行其是,努力自爱。书不尽言。

善辅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