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倒有些诧异,说你就是善于筹款,也不能这样迅速,到底指的是哪一项呢”
此时瑞方也插嘴问道:“不但王爷听了诧异,就连小弟我也有点莫名其妙,大哥你快点说吧。”兴显徽笑道:“说破了不值半文钱。你请想,咱中国既然没有,还能不去求外国吗现放着有这长一条路线,想借多少万借不出来何必搜寻国库又何必仰给各省呢”瑞方大笑道:“到底是大哥神机妙算。这样办去,果然一点不难。后来怎么样呢”兴显徽道:王爷很赞成这样办法。过了没有三天,上谕就颁布出来,责各省进行。到处全好办,果然四川起了风潮,人民罢学、罢市、罢粮,种种胡闹,真乃自外生成。宋耳盈本来性情暴烈,人民这一挟制,他益发火上加油。何况又有王爷的密旨,叫他放开胆子去做,他还有什么顾虑。将为首反抗的几个绅士,一律逮捕了去,送入监狱。这一来,更把人民激变了。他们聚集了四五百人,到督署去请愿,保那几个被押的绅士。宋耳盈不但不准,反派他的卫队鸣枪示威。偏巧遇着这些卫队,全是川边一带的苗蛮,同禽兽差不多。得了大帅的令,以为打死人不偿命,胡乱一放枪,当时便打倒了十几个。幸而其余的人腿快,一看风头不顺,全没命地跑了,要不然,不定还得打死多少呢他们当时虽然退了,却仍然不肯善罢甘休,又开大会,召集同志,不期而集,又有数千人。耳盈知道了,赶紧派兵去解散。哪知这些人更闹出新鲜花样来了,他们每人怀里抱着一个木牌,木牌上面,全写的是德宗景皇帝之位。因为当日创修此路,是德宗批准官商合办。他们以为翻这前案,便是违背了先帝的旨意,所以人人抱着木牌,放声大哭,声震郊野。闹得这些兵士,也不敢下手打人,恐怕打坏了木牌,担一条欺君之罪。只得回来禀报耳盈。耳盈正在踌躇之间,这些商民又聚了有一千多人,每人抱着一座木牌,直闯入总督衙门,又是哭又是喊,闹个不休。耳盈急了,便吩咐手下卫兵用大棍向外打。那些人却抵死不肯出门,直打得鬼哭狼嚎,连先帝爷的木牌,也打落了一地。后来太不可开交了,耳盈用缓军计,寻出几位绅士来,出面说和,应许:把人民反对的情形,入奏朝廷;从前被押的人,同上回用枪打死,及此次用棍打伤的人,一律开释。这些商民才都退出了总督衙门。哪知耳盈不过是暂救眉急,他何尝有服从民意的诚心。等那些人走后,他即刻调了四营巡防队,分驻在督署周围。又给北京拍来十万火急电报,诬赖四川人民造反。
当时把摄政王爷吓得手足无措,立刻召见内阁总协理,同我这邮传尚书。王爷拿电报给我看,意思间颇怪我多事。我当时回奏得好:“王爷不必过劳圣虑。这事据臣推测,并无多大妨碍。宋耳盈办事操切一点是有的,四川人民纵然反对,也还说不到造反两字,耳盈如此张皇,不过是为自己预占地步。王爷复电,叫他持以镇定,再将详细情形,电知中央,并须有正式奏折,预备存案,丝毫不准恍惚。他见王爷这样认真,以后自不敢任便妄奏。”老恩王同余拉二位,也全赞成我的话。摄政王便吩咐恩王,如此办理。哪知过了没有两天,耳盈的详细电报也到了,仍然坚持是人民造反。大家又同在御前会议,恩王主张,须派亲信大员,前往查办。摄政王叫他保荐人,他头一位荐的,便是项子城。王爷不同意,说项某的才干,固然足了此事,但他是得罪先帝的人,不能就起用。恩王碰了这钉子,也不敢再往下说了,这件事暂算搁起来。后来宋耳盈的折子到了,将这案的始末根由,很是详密的叙述一番。除自请议处外,并请特简公正大员,带兵入蜀,专办铁路事宜,并剿办那些叛民。“说真了,这叫小题大做四川人也未必真敢造反;耳盈是因为恨极了,所以捏词诳奏,为的是叫朝廷派人带兵前往,把省城那些捣乱的绅民一律杀光了,好出他这一口怨气。老弟这回去,伺机而行,千万不可上了他人的当。愚兄现为这件事,很受王爷的埋怨,但盼你此去马到成功,我脸上也跟着有些光彩。明天恩王一定面保,摄政王问我时候,我必当竭力赞成。大约开复原官,及简放差事的上谕,明后天一准可以发表,你赶紧回家操持一切吧。”
瑞方听兴显徽这样恳切地对他说,又是感激,又是欢喜,再三致谢。说:“错非老大哥,谁能这样开诚布公,将前后历史俱都详述无遗。小弟心中有了根底,以后办事,自能随机应付,不至再叫老大哥操心。并且铁路国有这种政策,小弟也极端赞成。只要朝廷派我前往,我必能完全做到,也不负老大哥富国开源的一番苦心。”兴显徽道:“我是知道你决能胜任的。彼时我就有意保你,只因老恩王的意思,尚不十分明了,所以不敢冒昧。怕的是他迎头驳回,以后倒不好再张口了。”显徽说到这里,瑞方才要答言,忽见一人进来,向显徽耳旁说了几句。显徽蓦地立起来,向外便走。要知有何急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钦差怄气星夜登程统带索银江村驻马
兴显徽正同瑞方谈得十分投机,忽见贴身长班赵贵进来,低声对他说道:“方才府里有电话,请老爷马上就去。说是摄政王爷,急等着商量要事。”兴显徽听了,哪敢怠慢,立刻站起来,向瑞方拱一拱手,说王爷召我进府议事,多半许是为老弟的问题,恕愚兄不能奉陪了。瑞方也立起身来,说:“天已不早,小弟也要回家了,大哥请致公吧。我们弟兄心照不宣,也用不着再说客气话了。”二人分手,瑞方回他的家,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瑞方还不曾起来,就听得门外三声炮响,紧跟着人声嘈杂,喊成一片,“报喜报喜”的声音接连不断。先是女仆王嫂进来,笑嘻嘻地说:“给老爷太太道喜老爷开复原官,又得了什么督办了。”正说着,李虎臣也跑进来说:“老帅还不快起旨意下来了。”说着把报喜条子递给瑞方观看。瑞方在被中接过来,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贵府瑞大人官印方:现奉上谕,瑞方着赏给陆军部侍郎衔,督办粤汉川三省铁路事宜。钦此。”下款署的是“内阁传达处报”。瑞方见了,自然是喜出望外。忙起来穿衣服,一面吩咐李虎臣,从账房支一百块钱,赏给报喜的。他起床后,紧跟着瑞绵、瑞锦、瑞琦爷儿三个,全跑进来道喜。家中男女老幼,团团将瑞方的住房围住,七嘴八舌,全是想叫瑞方带他们出外。瑞方也不加可否,只叫他们候着。自己换好了衣服,连点心全没顾吃,便喊套马车,出门拜客。第一处先到恩王府,然后是拉中堂府、余中堂府、兴尚书府,全走到了。请示何日召见,恩王对他说:“今日午后四点,你先到集灵囿候着吧。”瑞方答应回来,草草吃过早饭,两点便进东华门,先在摄政王府挂了号。又封了四百块钱,亲手送给管门的太监。太监得了钱,便把他引至督抚官厅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