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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十万八千里呢。现在不过是打了一点底子罢了。”

“先前的一点训练,不过让他们有了最基本的体能储备和纪律概念。至于战斗技巧是没办法跟现在京湖的各支大军相比的。过往的几次胜利不过是纪律、体力和士气优势发挥的结果。若说到单对单的战斗,不要说跟蒙古军兵相比,就是跟京湖的各支军马相比土龙军都是比不上的。”

“接下来才是对他们真正进行训练的时候。”郑云鸣将马鞭朝前一指:“前方的校场上现在应该在进行最基本的方阵训练。先生不怕被孩儿们的喊声惊扰的话,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襄阳城西北角的校场里鼓声连番,但却并没有郑云鸣口中所说的嘶喊声。

五百人的队伍拍成五排十列的方阵,在小阵鼓的鼓点敲出的节奏中,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挺进。

最前方的两排士兵盔甲齐全,第一排士兵高举着手中的长戟过肩头,戟尖垂下,呈滴水握枪势。第二排士兵将长戈从前排的缝隙中平举伸出,摆的正是骑龙枪势。他们身后的三排长枪手将朱漆木枪竖起,枪尖在日光下闪耀着光芒。

虽然没有高亢的喊杀声,五百人步调一致的行动和枪丛威风凛凛的推进,本身就是一种对敌人无形的压力。

白翊杰眉尖一皱,已经看出了这阵型的问题。

“将甲士安排在前方和两翼,是为了抵挡敌人骑兵的近距离骑射。”他骑在马上,微微侧了身子对郑云鸣说道:“第一排使用戈和戟,是因为这两种兵器比起长枪使用更加灵活。此乃国朝旧法,原本不足为奇。但是这么布阵,后方长枪手的矛尖够不到敌人,相当于实际上只有最前方的两排老兵在战斗,其他人坐观成败一样。”

“这个问题在五里坡之战的时候就很突出了。”郑云鸣说道:“工匠们正在赶制新式长矛,这些长矛杆长两丈五尺,枪头后有铁叶包裹,敌人刀斧不能随意砍断。第一批长矛装备队伍之后,应该能看出方阵的真实威力。”

“这几乎是守城矛的长度了。”白翊杰说道:“虽然军中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但要考虑到我们所面对的对手。鞑虏不论蒙古汉儿女真还是其他部队,统统都是以装备完善的骑兵作为战斗核心,所以我们将来在野战中很少和敌人进行步兵阵势的较量,类似总管在五里坡的战斗虽然可能会再有,但不会是未来野战的主要模式。”

第二十四回 壮士肠断陇头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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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长枪阵面对的十有将会是敌人骑兵驰突。要对付敌人的骑兵,长矛的长度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敌人不太可能使用两丈以上的长矛,在马上施展不了,即便是用作步战杀敌也稍嫌笨重。但相反的,必须注意长矛使用的灵活性,敌骑飘忽来去,长矛手很可能在一天内几十次几百次调整长矛的方向。随时保持对猛冲过来的骑兵的威慑。”

“所以我建议矛枪长以一丈八尺为宜,枪头不可过四两,否则重心不稳,挥舞不易。另外我还听说蒙古人的枪头如凿,能力透重甲,咱们的长枪也可以仿造他们的枪头制造。京湖地方盛产毛竹,可以用来作为枪杆的材料,经过特殊处理的细毛竹韧性和强度都足够,最关键的一点是量大便宜,能够大批装备军队”

“您不要学诸葛武侯,”郑云鸣笑着摇摇手:“事必躬亲的话是个人都会累死,您是筹划大方略的,矛枪长短这些小事交给第一线的将兵们去判断吧。”

“话虽如此,但是为将者总是放不下这些东西。狄武襄要想法破南贼长枪,韩世忠要改革神臂弓的射程。”白翊杰苦笑道:“统兵的人总想在兵器上做到尽善尽美,因为这几乎是治军过程里最容易起手去做的事情。”

“说起这点。”他突然问郑云鸣道:“总管对国朝延续至今的花装与纯队的争论怎么看”

所谓花装,是指将使用各种武器的士兵编入一个单位,以达成各种兵器互相配合的最佳效果。而所谓纯队则是将使用同一武器的士兵全部编为一队,达到单一兵器的威力最优化。这两种武器编组方式一直困扰着从北宋到南宋的统帅和将军们,国家屡次试图对编组方式进行官方指导,但效果直到今天也不甚彰显。

“我以为,花装和纯队之争,就如同心学与理学之争一样,并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而是说的一件事情的两个面。”郑云鸣说道:“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才会没有定论。”

“花装的优势是灵活,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当所有的武器都浓缩到一个小队里时,各种武器充分配合,发挥各自的优势,互相掩盖短处。无论远程对射还是近距搏杀,都能够应付自如。”

“纯队的优势是集中,利用数量上的集中形成战场上的局部占优,从而以这个局部占优为突破点,构成对己方有利的大势。举例来说,长枪的集中可以形成拒马阵和墙壁的效果,对付骑兵的突击大有用处。强弩的集中可以形成强有力的箭雨,对于打击士气旺盛的敌军先锋效果突出。刀牌手的集中可以在有限空间的战场里形成近距离混战,任何兵器只要凑够了数量,都能发挥出比单个使用时更好的效果。”

“但两种方式也各自有它们自己的缺陷。”

“花装的缺陷首先是武器数量不够,敌人通常只会面对一两件武器的攻击,比如一张弓、一支枪或者一把刀,他们就有充分准备可以一一应对。所以花装队要压倒敌人,就要依靠士兵本身的武艺高强,再做个比喻,以一个五十人的花队来说,就好比一个人生了五十条手臂,每个手臂上拿着一件兵器,但是当和一个敌人对垒时,实际上能克敌制胜的也只有一件兵器,胜负的关键在于操纵兵器人技艺的高低。”

“所以兵不精,不足用花装。”

“纯队的问题首先就是削平了士兵们武艺的差别。即使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纯队中进行曲射抛洒箭雨,跟一个普通弓手也没有分别,这样训练的优势就不容易显现。其次纯队间各种兵器要互相配合需要一定战场空间,如果遇到地形阻隔或者别的原因失去了配合,那纯队就可能被敌军有针对性的各个击破。”

“所以我们经常能看到,在空间局促的山地或者水网地区作战,纯队不如花装。但在平旷之地堂堂而战,花装常不如纯队。单纯的谈论花装更好还是纯队更佳,就失去了因时因地讨论的客观性。”

“顺便一提的是,以京湖和两淮的地理环境,花装队其实有许多可以施展的空间,但土龙军现在的武艺连同袍的无敌军和忠卫军也比不过,想要编列强劲有力的花装小队还早的很呢。”

白翊杰骑在马上拱手拜道:“不愧是总管,这三言两语的道理,临安的相公们只怕想了一辈子也未必能明白。”

“相公们又不是傻瓜,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郑云鸣摇头说道:“但掌管枢密院的人,必然有自己亲近的地方武将,这是关乎政治上的立场,有很多时候政事堂里争辩的并不是对错,而是站队。”

“什么时候国人能够不分立场,戮力同心的为大宋效力,区区胡虏,实不足与道。”王登在身后说道。

郑云鸣和白翊杰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区别是白翊杰只是面露微笑,郑云鸣则是笑出了声。

“若全国一心,完全不分立场为了一件事情。”郑云鸣说道:“那一定是亡国之兆。”

“人非圣贤,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私心。真正高明的治政者并不是试图去抹杀人们的私心,而是在折冲樽俎间找到一条平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