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队,为友军的撤退让出一条通道来。
王登看见大约一百名全身盔甲的兵士抢上前来,从他身边一闪而过,那是焦进带领的一百名背嵬,他们手中举着大斧,直接奔向最前方的陷阵军部队。
显然,郑云鸣也和王登一样认识到振武军面临的危险所在。这些兵力的增援还算得上及时,但是对于挽救整个战局已经没有任何帮助。
转瞬之间蒙古骑兵的马蹄已经踏上了振武军最前沿的阵地,伴着渗人的嘶喊黑色的人和马对着陷阵军单薄的三行横队冲撞上去。蒙古人的冲击的确比北地骑兵要凶狠的多,要不是陷阵军在前面的战斗中接战较少,体力尚存的缘故,只消敌人这一次勇猛的突击就足以将他们单薄的阵型粉碎。但许多蒙古骑兵仗着巨大的冲突惯性和精良的骑术冲破了封锁,直接突贯到了陷阵军阵的后方,目标直指正在缓缓后退的振武军阵势。
但在他们冲向陷阵军的那一刻,振武军的前锋军已经默默的在陷阵军身后的数十步重新展开成为三重横列,带着敌军鲜血的长矛朝前斜刺,盾牌手们已经将护身的盾牌扔开,手中紧握着战刀,准备在敌军攻势在长矛前顿挫的那一刹那,冲到长矛之前,用近距离战斗解决行动不便的敌军骑兵。
互相交替掩护撤退是大宋立国以来一直坚持的基本战术,但因为纪律和训练的疏失,步兵在阵型被突贯之后习惯性的临阵奔逃,将一场有序的撤退变成了无序的崩溃,才是整个国家战争的常态。但与往年不同的,今日宋军的实际指挥者王登并没有如历史上其他将领那样只顾自己逃命而放弃了指挥军队的使命,他就站在前锋军阵中,举起战刀喝道:“稳住阵列,等待统制撤退”
用不着他多说什么,陷阵军的阵势实际上是已经被粉碎了,面对着敌军重甲骑兵的突击三排横队的单薄阵型难以维持,除了当即被蒙古人的马刀和铁枪杀死的士兵之外,其他士兵倔强的坚守在原地,但这种英勇的行为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循着前锋骑兵突破的无数缺口,大队蒙古骑兵一拥而上,将陷阵军的阵势冲的七零八落。
一切王登都计算在内,他甚至不奢望前第四十八回壮士横戈制胡蛮2
锋军同样薄弱而且疲惫的阵势能够阻遏住着看起来不可遏制的敌军骑兵突击。
但是如果他们的殿后能够给大多数的振武军争取到一些后撤的时间,一切都会值得的。
伫立在后方观战的忽都虎催动坐骑,带着几名亲随前进到一个适合观察战场整体形势的地方,骑兵的冲击已经奏效,接下来就是在满城的军民眼皮下将出城的宋军系数屠杀的戏码了。他轻松的用脚磕碰着坐骑的肋部,让它小步来回奔跑着,将前方的一切观察的清楚些。
他突然看见身后一名箭筒士赶了上来,在他面前勒马停下,喝道:“塔思大王有令,要谨防南人的火器反击。”
忽都虎笑了起来:“塔思小心谨慎的多余了,南人的火器咱们不都看在眼中了,除了能冒一阵烟火,打倒咱们几个兵,算不得什么,请他好好看着我的战士如何横扫”
他话还没有说完,马上被前方一阵巨大的声响和腾起的黑烟所惊愕。
第四十八回 壮士横戈制胡蛮3
第四十八回壮士横戈制胡蛮3
西门城头上喷射出巨大的火光,巨大的铸铁弹丸带着风雷之势落入了蒙古骑兵阵中。郑云鸣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将手中的王牌先打了出来,四门铜将军循环发射的声势显然让城下正在和振武前锋军和背嵬重斧手们手扯足蹬的混战在一起的蒙古骑兵们有所忌惮,骑兵冲击的势头登时一顿。
在骑兵群中落下的炮弹的巨大声响和腾起的烟柱显然对这些没有经历过炮轰的骑兵们有极大的威吓,有些骑兵当即就晕头转向,任由坐骑惊慌的四下乱窜,其他的骑兵也无心再跟宋军一刀一枪的搏杀,拨转马头开始奔逃,只想逃出城头喷火怪兽的射击范围。
王登用力的将挡在自己身前的已经气绝的一名前锋军长矛兵和落下战马的一个蒙古骑兵的尸身掀开,城下到处是一片混乱,城头炮手的技术显然还不够精良,连续的发射可是炮弹的落点却完全没有规律,甚至有几发落到了振武军头上。振武军的兵士们大声咒骂着也无济于事,但对王登来说,敌我一片混乱就是最好的结果,因为蒙古骑兵们这一次精心组织的突击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火炮袭击所瓦解。这对于其实已经呈现崩溃之势的振武军是从天而降的机会。
他大声喝道:“带上伤员,马上回城”
西城门关闭上的那一刻,城里的所有人都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虽然在城外扔下了数百具尸体,但毕竟大部分振武军都成功的退回到襄阳城中。
和去年襄阳城在面对数千蒙古骑兵时的大败相比,今年的攻防战无疑是宋军占据了先机。赵葵满意的对众将说道:“蒙古人不过如此,我料这一次他们大举南下不会有什么作为了,今日振武军之阵,可以为襄阳诸军之榜样就照这么打下去,把敌人阻挡在襄阳城下”
他随即下令加赏在城头开炮的忠顺军炮手,并立即召开庆功宴席。
对于在西街和城门下休整的振武军,却半分喜悦的感觉也没有。人人身被血污,面露疲态,有的人瘫坐在地上,有的人手住着长矛靠在城墙边,有的人干脆半靠在房檐下大口喘着粗气,没有欢呼,没有笑语,也没有积极整理军器,有的只是难堪的沉默和失望。
刻苦训练一年的成果,只剩下被敌军骑兵全数击溃的下场,如果不是城头的同袍开炮助战,很难说这数千将士的结局会不会是葬身沙场。仿佛在烈日下这么多天的操练,日日夜夜的煎熬,无数的辛苦与不甘,所有的牺牲没有获得一丝补偿,在凶悍勇猛的敌人面前,一年以来的努力付诸流水。
失望的情绪不单单只是在振武军中存在,就在他们身边第四十八回壮士横戈制胡蛮3
奔走的各军将士都仿佛受到了这种失望情绪的影响,毕竟他们也同在襄阳城中,亲眼目睹过振武每天出操最早,收操最晚,也眼见着振武军官兵身上的肌肉一天比一天结实起来,如果说这样的军队都抵挡不住蒙古铁骑的冲坚,自己所在的军伍里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训练态度,对付蒙古军有多少胜算,个个心知肚明,虽然城头上的大帅和将军们信心满满,一种无言的恐慌和紧张却在军队里悄悄的蔓延了。
就连在振武军身边的土龙军将校们也感到背脊一阵阵发凉,杨掞基本上对训练的态度就是放羊,但规定了一套严密的奖惩制度,虽然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训练,但其实效果有多少,每个人心里都没底,他们只是惊讶的看到即使训练如此严格的振武军也一样在野战中败折下来。若是王景宋都打不过蒙古人,谁有这个把握
卢庆春看见张顺低垂着头坐在一块青石板上,张顺虽然是这几个月才加入郑云鸣部下的,但为人谦虚和蔼,治军严明,尤其爱护百姓,土龙和振武两军大小将校无不敬服。平日里见他总是神采飞扬的模样,却没见到过他也有如此沮丧的一日。
他走过去将手中的水壶递给了张顺,张顺接过来喝了两口,拧上盖子正要抬手还给卢庆春的时候,发现在身前站立的已经不是卢庆春,而是面目严肃的郑云鸣。
郑云鸣全身戎装,顶盔掼甲,身后旗手高举着一面振武军的旗帜,他开口询问张顺的语气却与平时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