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郢州之围被击溃,马上就会率军前来郢州,说不定从各地还会调集来新的军队。那时如何应付”
郑云鸣耸了耸肩,表示对这个问题的无奈:“我哪有什么好办法,唯有四个字,叫塔思知难而退罢了。”
虽然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但叫习惯了胜利的蒙古铁骑知难而退,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塔思听见自己派出去的骑兵被宋军硬生生的赶了回来的时候,令这位蒙古帝国中数一数二的年轻将军吃惊不小。他派出去的不是几十上百人的探马赤,而是多达上千人的前锋侦查部队。塔思运用侦查骑兵有其独创的战术,并不习惯以探马赤军三五成群的散放出去进行全领域的覆盖侦查,而这通常是蒙古将领惯用的手法。塔思的侦查战术与此不同,他惯于在主要行军路线上投入五百到一千精锐甲骑,这些骑兵未必一定专精侦查,但他们在前后左右又部署警戒的探马赤军,这些先锋骑兵在大军前方引路,一旦遭遇到小股敌军就地分路进击将其歼灭,一旦遇到敌人大军则一面骚扰牵制,一面飞马通报主将,让主力军团及时做好进行决战的准备。
其实这一次先锋部队不过是意外失手而已,当他们冲上那道山脊的时候,因为山阳处树丛遍布,没有发现同样在登山的宋朝先锋步兵队,结果被敌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至于对方人数到底有多少,到底是哪位将军的部下,竟然没来得及查清。
塔思勃然大怒,挥手一鞭就打在那先锋将领背脊上,那将领疼的咬牙切齿,只是不敢叫唤出声音来。
“你打了这么多年仗,难道不知道树林荫下是伏兵的好地方,忘记了成吉思汗当年在红柳林的大战了么”塔思喝道:“刘拔都儿明日随我前去观看一下思南思人的虚实”
刘拔都儿瓮声瓮气的答应了一声,只要有思南思人可以交手,他是最欢喜不过的。至于那里是不是有众多的思南思军队,可能会有危险,他一点也没有考虑,只要刘拔都儿在的地方,思南思军一定望风而逃的。
这一次的思南思军可能并不会如蒙古勇士的意那么轻易退走了,在高大的山岭上已经布满了各色杂号旗帜。旗帜下一队队兵士阵伍严整,不停的有士兵从山后越过山脊增援到正面来。毫无疑问,南军绝不仅仅是他们目力可及的部分而已,他们很聪明的将大营扎在了蒙古军看不到的山阳面,而侧翼地形险要又有南军把守,探马赤军即便进行迂回也探看不到山后的详细情形。看不到敌军的全貌,指挥官在布置战守的时候就有些棘手。
更让塔思觉得棘手的,是宋军完全没有跟骑兵进行决战的意思,只是抓紧了时间修筑工事和障碍。他们只是昨日才夺占的山脊,这个时候却已经在山脚处摆出了一条由拒马和铁蒺藜组成的临时防线。拒马之后,宋人正在加班加点的抢挖壕沟,在壕沟之后树立栅栏。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他们摆出了一副乌龟不出头的姿态,完全放弃了主动攻击的精神。南军缺乏主动精神,这是塔思早就知道的事实,如果是在别的战场上遇到,他也许会一边鄙视对手的怯懦一边分布骑兵调动这些龟壳中的敌人,一边寻机予以击杀。但在此时此地,他不由得开始为这些正在准备据守的南军头疼起来。
探马赤的侦查线向两翼延伸出上百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想攻打郢州这里几乎是一条必经之地。在南下的时候塔思也曾经留心过这道山脊,当时看起来,这里似乎是延绵不绝的山脉中一处较为容易通行的所在。但他根本没有料到认真推敲起来,这里的战略位置竟然是如此重要。
第五十九回 赵信城边羌笛雨2
宋人几乎是一手扼住了整个战场的咽喉,他们虽然在各处战场受制,但在郢州这个关键要冲上却反而占据了主动,只要坚守此处,分散在京湖各处的蒙古军就不能相互支撑,反而有被割裂的危险。
因为延绵不断的大洪山山系阻隔的缘故,这时徘徊在德安府的张柔部,在淮西抄掠的刘黑马、严实部,必须穿过大洪山才能和自己会师,而在枣阳休整养病的曲出则要全心全意的准备二攻襄阳,无力分兵南下支援。自从大军团从襄阳撤退后,襄阳城中的守军一改去年消极避战的态度,四面出动袭击骚扰在各地抄掠的蒙古骑兵。他们沿江而进,在鬼门山附近登陆,袭击了在枣阳休整的蒙古部队。派遣数千军马北上反击,将樊城当面的骑兵队一路驱赶到唐州境内。
他们还沿着汉水逆流而上,攻打均州境内的蒙古军。在均州和蒙古人连战三场,先败后胜,扼断了从商洛地区向前线蒙古军运送给养的道路。围攻襄阳,已经成为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与其以二三万骑兵对襄阳进行包围,不如集中兵力发动一次彻底的攻击,将襄阳和城中数万兵力一同毁灭,就算今年来不及渡过长江深入江南,起码在来年的征途上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座高城梗阻在前,让他们习惯的抄掠战术都时常觉得掣肘了。
基于这一点,曲出已经向京湖的全部蒙古军队派出箭筒士,传达的命令只有一条:收拢部队,在襄阳附近组成强力的封锁圈,集中一段时间以来在京湖劫掠所得的物资和俘虏,会合从北方支援而来的物资和夫役,对宋朝在京湖的战略重镇襄阳府进行总攻。
在这样的时候,应该没有人会关心塔思国王对郢州的攻略,就算塔思有心从别处抽调一二万人前来支援也不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在国王本人而言,他希望率领手中的有限的部队,配合劫掠到的少数俘虏,对郢州进行一次强有力的进攻,成则破坏了这里的宋军基地,阻挡了思南思人从水路对襄阳的支援,不成则疾速远畅,加入围攻襄阳的主力部队。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先得打通这道该死的山梁。
“刘拔都儿”塔思突然大声喝道:“前方敌情如何”
刘拔都儿明白国王的用意,大声答道:“敌军防备不完,正是突袭的好机会”
塔思有力的挥动了一下右手:“我命你以五百骑兵闪电进击在山脚下整备防御工事的思南思人,不能让他们在山脚下布防成功”
刘拔都儿兴奋的大吼了一声,拨转马头朝着大队疾驰而去。
山下蒙古的一举一动都被站在红旗之下的荆鄂副都统郑云鸣看得清楚。虽然远远前来的蒙古将军并军并没有携带将旗,但是那一身装束他再熟悉不过,那就是蒙古侵入京湖的直接指挥者塔思国王绝不会有错。如果塔思在这里,就意味着盘踞在随州和复州的蒙古军团主力已经尽数在此,他的计划成功了。
很凑巧的一点是,这一次郑云鸣自己也没有携带将旗出来,在和敌军进行正面对决之前,他没有打算要过早的将自己的大名暴露在蒙古人面前,郑云鸣三个字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无足轻重,这面字帜在哪个地方出现,意味着很多东西。比如宋朝是如何调整兵力的,宋朝的重点防御核心在何处,没有到必要的时候,他不愿意把这些信息无条件的让蒙古人分享。
他盯着山下远方徘徊的蒙古将军,侧身对杨掞说道:“幸好纯父对郢州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能找到这里作为强迫塔思接受决战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