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跪着,公羊苟也毫不犹豫的跪下拜礼。
杨文也想跪,老太太却是摆了摆手,不悦道:“还当你是小孩子你现在是靠山王站直了”
杨文无奈,只能躬身施礼,然后走到老太太身边,站得笔直。
老太太靠着太师椅,手中拄着龙头杖,目光在西凉三杰身上扫来扫去,许久,慢吞吞道:“应龙”
“孙儿在”
焦应龙躬身叩首,连忙应承。
“今天我说的话或许难听,但是,你们都要给我支着耳朵听清楚”,老太太拿出了威严,看向焦应龙,道:“抬起头来应龙你是老大,我就先从你来说。杨雄从没拿你们当过外人,这一点你们自己清楚。现在杨雄走了,文儿当家。应龙。你是个孝顺孩子。平日里做得多、说的少。可我知晓,你很有心计。”
焦应龙再次叩首,道:“孙儿不敢”
“敢也好,不敢也好,你对靠山王府的忠诚是有的,但这份忠诚,忠诚的是王府,我说的没错吧”。老太太紧紧地盯着焦应龙的眼睛,面无表情道:“文儿年少,少不得糊涂、做些错事。你视靠山王府的名头为一切,两者一定会激起矛盾。今日我且将话说开了,我问你,如果假以时日文儿令你失望,你会怎样”
西凉的中军大幬,铁骨铮铮的焦应龙被这个问题问的发懵,半晌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接口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要么会废了文儿。迎眉儿做西凉之主,毕竟有个野心勃勃的天后在位。女子当家,也并非不能开创先河不是或许,更加干脆一些,直接效仿了文成侯”
焦应龙面色大变,额头上的汗水都肉眼可见的向外流淌,连忙叩首道:“孙儿不敢万万不敢啊义父待我恩重如山,靠山王府就是孙儿的家,孙儿”
老太太伸手示意焦应龙闭嘴,接着用龙头拐杖指着一边,道:“去那边自己想,我现在给你两条路选,要么此时离开靠山王府,念在你也是靠山王府的子嗣的份儿上,靠山王府不会亏待了你,你也是杨雄的儿子,家产,有你一份儿。要么,你就给我发下誓言,永远效忠文儿先别急着回答去想想”
在老太太面前,焦应龙真的生不出任何反驳的情绪,那是一种全都被看得通透的感觉,叫人畏惧。
杨文微微蹙眉,也有些明白老太太这是要做什么,眼睛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老太太指着大白熊,道:“白熊”
“孙儿在”
典白熊叩首磕头,恭敬无比。
老太太同样看着典白熊那双哭红的眼睛,嘴角一撇,大声斥责:“杨雄的儿子居然是个爱哭的小娘们儿嗯”典白熊被老太君一句话说的全然不知如何应对,丈许高的巨汉,一时间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窝囊看着我”,老太太威严的瞪着典白熊,接着说道:“白熊你是老二,也是杨雄最喜欢的儿子,比文儿都要打心眼儿里喜欢。我知晓你忠诚的只有杨雄,因为杨雄那王八蛋的确有两下子,文儿现在比不得,你也看不惯文儿早年间的荒唐事。可我要告诉你,要是没有文儿在洛都城装疯卖傻,当了隐性质子这些年,你们在西凉也不会好过”
老太太边说便用龙头拐杖敲地,咚咚的声音仿佛就是敲打着典白熊的心。
“与应龙一样,你也给我去那边好好琢磨琢磨,”,老太太道:“你同样有两条路可选择,走、或者留。”
典白熊再次叩首,默默地膝行到一边沉思。轮到了公羊苟,老太太却是伸手示意公羊苟到身边。
公羊苟被老太太拉着手打量许久,一动不敢动。
“啪”
清脆的响声在房间中传荡,别说是公羊苟自己,就是杨文也跟着傻眼,老太太这是啥意思怎么上来就是一巴掌
公羊苟愣神儿过后,却是跪地磕头,道:“孙儿知错”
老太太面色不变,饶有兴趣儿的问道:“错在何处”
公羊苟脸憋的通红,半晌,颓然叹息:“孙儿不知,还请祖母示下”
老太太摇了摇头,道:“你没有错,只是有些迂腐。不过古人说得好,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苟子,你是老三,刚才给你两个兄长说的话你也听了,与他们一样,去或留,自行决断。过了今日,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除非死。过去想想吧”
公羊苟叩首流血,道:“孙儿不走今后愿随王爷上刀山、下火海如有半点虚言,就叫孙儿天打雷轰日月可鉴”
如此决然的语气,倒真叫旁边看着的杨文心头一热,差点就要去起身相扶。
老太太对此却面无表情,根本没有动容,龙头拐杖指着旁边的位置道:“文道誓言到了你这个境界,文道誓言没什么约束力,去吧你还想清楚了再说话。”
慢慢的站起身,老太太拄着拐杖,斜睨杨文,道:“扶我出去走走。”
杨文连忙上前扶着老太太,神情中有几分害怕。老太太从前在他心目中,那就是个慈眉善目的奶奶,而且极其的溺爱自己,哪曾想今日老太太身上那种威严气势,竟是那般厉害,简直摄人心魄。
漫步在还在结冰的湖中游廊,老太太道:“明白什么意思了吗”
“嗯”
杨文惊愕住了,好一会儿,转着眼睛,讪讪的不敢回话。显然,他是什么都没想到。
老太太也不失望,径直说道:“这些话本来杨雄是准备自己说的,可他去的太突然,只能由我来说。”
“您怎么知晓父亲要说这些话”,杨文反问:“他肯定不会当娘跟您说过这些话。”
老太太摇了摇头,抓着杨文的手想火把伸去,借着火光,道:“看见了吗这是岁月的风霜,小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走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些许事情,怎会揣摩不透西凉三杰,龙虎狗,全都是能臣勇将,更是傲气斐然之辈,你暂时啊还压不服他们西凉的局势却不容许你慢慢的去压服他们,只能由我来加快这个速度,因为我的身份是他们绝对不敢回避问题的。再者,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任何不确定的苗头,都要扼杀在萌芽”
杨文抿着嘴唇儿好半天没吱声,接着却是疑惑的问道:“假如三位兄长有人要走,您您真的会放”
“不是我,是你”,老太太摇了摇头,道:“你是靠山王,这个家是你来当家做主的这句话你应该去问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