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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布局的来源、特点、强弱、意图,不由得大为佩服,同时心中默记。他天资过人,但毕竟年纪太小,知识储备不能和李膑同日而语。

杨易又道:“此阵有何缺点。”

李膑道:“最前方战争遭际最多,而后方两翼自保有余,却很难对前方进行救护因这是进攻姿态的阵势,而不是防守姿态的阵势,不过以城为阵,在一定程度上就能弥补这个缺陷。此外就是视野较差。两翼在后,难以远望,前锋尖小,只能关注于正前方中轴线以及中轴线左右各三十度左右的视野。在此之外就很难顾及了。柴荣如今的布置,却恰恰是对此阵势有所因应了。”

张迈在改革军制之外,还引入了后世一些几何学的内容,以一个圆为三百六十度,切割出来,半圆为一百八十度,四分之一圆为六十度,正前方中轴线左右各三十度,就是正前方六十度视野。

李膑回顾柴荣道:“你较先抵达,可是看破了这阵势了”

柴荣忙说道:“我哪里懂得这个,只是觉得这个地方的地势,似乎应该如此摆布。”

李膑哈哈一笑,道:“你不懂,却能如此行军布阵,那是天赋使然了”他又对杨易道:“此阵势最强在锥尖,而锥尖遭遇战最频繁,一旦攻破,则后方阵势不战而溃。”

这时契丹城瞭望手已经发现,有数百骑向这边冲来。丁寒山急叫:“将军,快回去吧”

杨易却好像没看到,好整以暇继续问道:“如何破此局面。”

李膑道:“锥形阵锥尖最利,两翼亦强,但就好像孔雀开屏,最华丽的羽毛展现出来,后面最丑陋的屁股也就跟着暴露。若能迂回到契丹背后,这个阵势可以一战而下。此策若能成功,取胜最易,但契丹以营为阵,延绵数十里。若我们真要迂回绕到他们背后,他们也大可有时间进行兵力调整。”

杨易点了点头,李膑继续道:“其二,避开锥尖锋芒,先取两翼。但既是锥行阵,待我大军抵达两翼,契丹锥尖或不守而攻,直插我军中军,那时军就有被契丹中央突破的危险。若是只取一翼,则上京城可以从容回防。”

“那其三呢”

“其三,就是正面决战,以强破强。锥尖最强,也是敌军精华所在,锥尖既破,其他就不用考虑了。从破阵难易来说,此策最难但最为堂堂正正,纯粹就是兵力战力的较量了。”

杨易笑了起来,道:“闻弦歌而知雅意,耶律德光的雅意我已经知道了,天下事没有便宜事,若求便宜,必有陷阱”

这时契丹的骑兵已经越冲越近,眼看看就要进入骑射范围,丁寒山急叫:“将军”

杨易这才挥了挥手,道:“踏勘已毕,回吧”

引了骑兵,径回军中。

赶不出来,推迟一日

赶不出来,推迟一日。

第二五九章范质入洛

杨易亲上前线勘探时,上京了望手望见,派骑来追,杨易早已去得远了,追之不及。

耶律德光闻报,韩延徽说道:“杨鹰扬如今也是身系军国重事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以身犯险。”

耶律德光对韩延徽的说法却不以为然:“开国帝主也会终身临战,何况将军”他却是想起了耶律阿保机,其发动战争若不亲眼看明白战场从来都不放心,别说阿保机,就是耶律德光自己,也是常为将帅,领兵在外,他们这种从铁血中杀出来的帝将,和末儒认为将、主应该身处九重安全之地的看法截然不同。

耶律颇德道:“杨易既来看战场,不日必有一场恶战。”

耶律德光道:“你看他会如何”

耶律颇德道:“汉人擅守城,也必擅攻城,但汉人攻城依靠的是器械犀利,唐军从甘凉出发,辗转轮台,行程万里,攻城器械笨重无比,必然不能长远携带,而且杨易既有漠北一战的成功在前,多半会选择与我野战。”

耶律德光道:“若杨易真要与我野战,应战否”

耶律颇德大声道:“我大契丹从未怯战何况这是临潢府,家门前面,岂能不应”

撒割也道:“若是不应,汉军便会封锁上京外出通道,将我们堵在一座孤城之中,届时这上京城便犹如鸡肋一般了。守来何用”

耶律德光道:“若是应战,尔等有几成把握”

耶律颇德道:“以大战略而言,天策漠北方胜,以小战略而言,天策上京新败,总体而言。他们仍占天时,而我大辽上下对上天策内心仍有惶惧,但正因如此才更需一战,打破我大辽勇士心中的障碍以地利而言,却是我军占优,这里本是我契丹老家。本土作战,于我有利虽说如今不是草原作战的好季节,但马力疲怠是我与唐军共有,以兵力而论,天策或稍胜我,但而且我军老幼女子都已东迁,剩下的人马最堪死战,真正打起来不会弱于他。细算起来是五五之数,接下来就要看战场的发挥了。”

韩延徽忽然插口道:“前两日杨易派使者来。要以卫飞换萧驸马,陛下以为如何”

卫飞只是一介偏将,综合价值远远比不上萧翰,但耶律德光却另有考量,说道:“换人可以,却不能在现在,且等我与杨易决了胜负再说”

就在这时人报杨易又有使者前来,送上战书一份。乃是杨易亲笔。

杨易的字是跟郭师道学的,郭家传承自郭子仪那是华夏历史上排得上号真正出将入相的大军事家虽不以书法为务。一手字却极有底蕴,和张迈的野路子不同,笔走龙蛇,筋骨劲健。

韩延徽打开战书一看,先对字暗喝了一口彩,说道:“先前有消息说杨易在漠北患了重病。今日看来要么情报有误,要么他病躯已愈,这字是春阳向夏的气象,我们要想以杨易病重来进行的计划,不可能了。”

耶律德光点了点头。道:“他若无病,那是更好,朕就与他正面一决战书说什么”

杨易的战书写得豪霸简单,若换了别的人向耶律德光说这样的话自是大逆不道,但杨易却有这个资格,当下韩延徽也不避讳,就将杨易的战书读出,行文却甚简单:

“胡儿乱我汉土一百九十二年矣我大汉武帝有训:寇可往,我复亦往今杨易秉训来复此仇,五日之后,乾德门外,将以汝族尸为台,血为祭。不知契丹有胆城下一战否。”

耶律德光听了,不怒反笑:“要战便战,何须激将”

这时天策大军已经陆续开到,唐军帐中,杨易召开军事会议,前后左右中五路大军诸将齐聚,杨易道:“我已向耶律德光下了战书,他应也罢,不应也罢,我必与之一战。今日在此,一是誓师,二是安排战阵。”

李膑铺开一副布阵图,说道:“我军胜于辽军者,器械更精,但万里北征,重器械如今都未曾带。辽军胜于我军者,良马更众,但我自有漠北,契丹骑兵优势不复存在。来日之战,我军将没有既有优势之重步兵、远程器械,而契丹也将不能以他以往对汉家的轻骑优势制我,彼此将是骑兵冲杀,属于同质化战争。道路相逢勇者胜期待诸君奋勇杀敌了。”

他指着军略图,一一讲述敌我战阵,并作安排。安排既定,按照惯例,就是要征求诸将意见,以求拾缺补遗。

别人都无意见,独柴荣出列道:“前日听军师说,契丹军势安排有决绝之意,军师的这个安排也是堂堂正正决胜之道,但前日听军师道破敌军布局的破绽所在,既有破绽,为何不针对这破绽作一安排。”

李膑道:“世间任何阵法都不可能没有破绽的,有其长就有其短,有其短就有其长,契丹既敢作那般安排,对自己的短板必然有所估量,我们若一味盯着他的短处,很可能反而会落入无法应对其长处的困境。”

柴荣道:“但既然知道对方可能有的破绽,却不试图攻击,岂不是让契丹更加肆无忌惮地发挥其长处”

李膑一时沉吟下来,杨易道:“这话有理。大军战争,仍然以堂堂正正之师为主,但我们现在兵力比较充足,不妨再安排一支偏师作为奇兵。谁愿领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