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起了床跑去厕所里找,可阿年并不在里面。
阿弟疯了似的问林家的吓人阿年的踪迹,得到的只有摇头与一句冰冷的“不知道”。于是她那天饭也没吃,课也没来上,倒是方便了我和韩若素的交流。
看到就我一个人在,韩若素笑着问我:“林家下手了”
我点头:“把男的那个带走了,女的现在情绪不稳定。”
韩若素嗤笑:“如果不是让你少吃点,看你这个头,怎么说也得先把你捉去的。你努力点,趁以后那姑娘被带走的时候我接你走。”
我没有作声,蓦地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韩若素见我情绪不是很好,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摸了份卷子放在我桌上。
我的良心还是感到了不安。我害怕面对阿弟清澈的眼睛,因为她的眼睛干净的仿佛照亮了我所有的龌龊。
回想起来,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已经是一个卑鄙而又无情的人了。
课上完再见到阿弟的时候,阿弟坐在原本阿年的床上,手里捧着一包东西。
我走近一看,是个小袋子,里面剩了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
我想起来,这是前几天阿年拿到的,鬼鬼祟祟地藏在枕头底下,还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阿弟从里面拿了一颗糖出来,剥开,放进嘴里,然后呜呜哭了起来。我坐到她旁边问她怎么了。她擦擦泪水,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糖,剥开放到我面前。
“你尝尝看,”她说,“是苦的。”
我把糖放进嘴里。味道很甜。
我点点头:“嗯,苦的。”
从那天以后阿弟又变得不一样了,她一反以前的样子,吃饭吃的异常勤快,有时候看她好像吃不下了,却还是拼命在往嘴里塞东西。
“不想吃为什么还要吃别吃了。”我对她说。
她摇摇头,沉默地继续吃着。
阿弟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身形也比以前丰腴的多,有了几分白皙的富家小姐样子,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她眼里的悲伤和自卑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的。
我就这样看着,默默地等待着,直到一天晚上,阿弟回了房间,手里拿着一包糖果,和当初阿年拿到的那包几乎一模一样。
我那时候假装睡熟了,房间里开了夜灯,我眼睛开了条缝偷看,一看到阿弟有看过来的迹象便闭紧眼睛。
她见我睡熟了,便把糖果放在了枕头底下,躺上了床。
第二天我在院落里把这事告诉了韩若素,韩若素笑了笑,指指院落外一处,说道:“以后每天晚上我会找辆小破卡车在那边接应,哪天晚上他们动手完了,你跑到那边扔块石头下来然后爬出墙进车。哎,可能车有点太破,可别介意。”
“不会。”我说。这年头车也都是稀罕货,据我所知那时候的s市普通民众都是自行车出行的,韩若素弄来辆破卡车也不容易了,弄个轿车我相信他也有那本事,可在掩人耳目的作用上还是背道而驰的。
第二天晚上我跑到院子里攀上了墙檐,探头一看,果然有一辆破破烂烂的小卡车停在那里。想着过几天就会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林家的掌控了,我躺在床上兴奋的一整晚都没睡着觉。
又过了几天,一天深夜里,我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阿弟却突然起了床走向我,坐在我床边。
今天没开夜灯,黑暗里气氛静谧地让我骨头都发凉。
“怎么了”我翻了个身,直起身体问她。
“没什么,”她说,“只是突然想找你说说话。”
我放下书,示意她讲下去。
“其实我有一个女儿,现在算起来应该快两岁了。”她低下头。
我震惊地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她从来没有跟我们讲起过这事
“我十四岁就嫁给本地一个有点钱的张姓农民做二房,生了个女儿,我叫她千千,柳千千,”她抬起头看着我,“阿一,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她。”
我哑然,心里七上八下她难道,知道我会离开这里那她为什么还
“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起过,”阿弟继续说,“阿年是知道的,我和他说起过,但是我我真的我真的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大概也明白为什么唉,我现在说这些太晚也太矫情。”
我也能猜到她没说出口的是什么。她的意思我明白,那是男女之间朦朦胧胧的爱情,美好易碎的像五颜六色的肥皂泡一样。
“总之阿一,”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清澈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亮的,“保护好自己,我要你好好活着。”
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然后她朝我笑了笑,起身走到自己床铺那里,把枕头底下那包糖果拿了出来,走过来塞到我手心里。
“好了好了,快睡吧。”她推了推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我抱着糖果再次躺下,面朝墙壁睁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