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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口气,拉住凉儿的手更加用力,身体向前拱起嘶声道:“楚烈”言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生气,软塌塌地跌回抬他的软榻上,手上也脱离的滑下来。

凉儿根本顾不得消化凌淮陌口中的“楚烈”究竟是什么,她傻呆呆地跌坐在一边,看着没了生气的凌淮陌咬住袖口低声哭泣。聪明一世的凌大人,活着是风光无限,在齐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是呼风唤雨也不夸张,可到死时却只有她一个下人伺候在身边。简陋的软榻上残留着一具枯骨,千谋万略又有谁还会记得

寂寥寥孑然独自归,凄冷冷尤念故人回。帝王将相、凡夫俗子,说到底也都不过如此罢了。

“别哭了你别哭了”“老神医”压着嗓子,极其不耐烦地冲凉儿摆摆手,先是合上凌淮陌的双眼,然后双手托住他没有合紧下巴,用力压在一起,再摆正脑袋,最后拉起被子遮到胸口。借着昏暗的烛火左右看看,满意后才又低声吩咐:“小祖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把眼泪攒一攒。等再晚点,车子要是猛地来个颠簸,你就赶快放声哭咱能不能活就看这一下子了”

向东的车队还在不紧不慢地往大都走,向西前往豫州的高云清等人,却是快马加鞭、昼夜不休地疾驰。

五月半北方也开始热起来。风尘仆仆的一队人马在官道上疾行,太阳高悬在头顶,晒得人后背发烫。骑在头马左侧的偏将,夹紧马腹,抬起身子指着前方不远的镇子道:“将军,前方就是通州”

大都高家能长盛不衰自然是有他的原因,门下子弟弯弓射雕、力能扛鼎的不在少数,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勇猛有余,其中大多生得又是白净儒雅,自然讨得历代帝王的欢心。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大夫人生的儿子却是个另类。长得虽是五大三粗,但说话做事又比哪个兄弟都要周全细致。端的是副武夫相,玩的却是谋略致胜。他皱着眉头,声音急促:“不急着去豫州,我要先去拜访一下通州守将杨时令。”

偏将压住身体往前倾:“将军就不怕杨时令暗中通报齐王”

高云清手上用劲儿,微微收紧缰绳,双脚猛磕马腹:“你就不怕杨时令抄你后路”

偏将不再敢多说,随着高云清一路奔到了通州城下。令他们意外的是,守城的将士一问便居然坦然回答道:“杨将军不再通州,而在豫州。”

“齐王果然是对皇上没有防备”高云清暗叹一句,调转马头向着豫州方向奔去。

听到传报说是大都的高云清拜访,齐王韩辛寅也是一惊。后方空虚竟然至此,京军横穿半个齐地竟然到都站在眼前了,他才知道消息。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无妨,反正他又不是韩辛酉、韩辛辰之流要与大哥争皇位,这片土地迟早还是要交予他的,若说唯一担忧的,便是洧川的凌淮陌。

“传吧”韩辛寅把豫州地图推到一边,整整衣襟,一勾嘴角挂上惯常展现的笑脸。说不上勉强,毕竟近几天他的心情的确是不错,洧川来的消息说淮陌的病情并有了好转,不仅吃东西不再呕吐,偶尔还能在凉儿的掺扶下下床活动活动。

虽说长得和周同那粗狂劲儿有的一拼,但高云清却是个实打实的“文”武将,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末将高云清,今奉皇上之命请王爷去大都一趟。”

“你说走就走啊凭啥”周同从来是一根筋儿,想哪说哪才不管对方是谁。

韩辛寅瞪了眼周同让他闭嘴,然后朝着杨时令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把周同弄出去,免得这呆子一会儿误事,接着笑嘻嘻道:“皇上怎么想起我来了本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理由啊”

按理说他不是应该爽朗答应吗齐王的推脱态度让高云清一时有些拿不准,掂量掂量语言,略一迟疑道:“具体原由皇上没有明说,但末将斗胆揣踱着应是和豫州大捷有关。再说了,王爷与皇上感情深厚,去宫里坐坐也是人之常情。”

韩辛寅看到杨时令皱紧眉头,周围的其他人也是一脸沉重。他心里明白得很,这一坐恐怕就回不来了。能再见到许久未见的大哥,心里多少有几分愉悦,就算是软禁自己许是也不会在乎,但那个人是一定受不了的,沉默许久,他无奈地笑笑推脱道:“淮陌身体不好,在洧川养病期间也不易来回奔波,不如等他好些,我们再去大都像皇上请罪。”

“凌大人已经先一步去大都了”,高云清说得平淡,好似先前他所见的凌淮陌真如那“老神医”所说的大病将愈:“凌大人身体好转,皇上命末将先送凌大人入京,而后才来请王爷一同前往。”

“他愿意”韩辛寅猛地一阵不安。凌淮陌的脾气他最了解,让他入京那简直难于上青天,又怎么可能是自愿的是病了不能反抗还是被挟持总之,都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高云清单膝跪地,端端正正地抱着拳,好似完全感受不到扎在他身上的犀利目光:“王爷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大都看看凌大人。”

韩辛寅从位置上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指着杨时令道:“豫州战情不稳,有什么问题,高将军若是来不及通知本王便于杨将军讨论吧”

“王爷”杨时令一步跨出,定定地看着韩辛寅道:“王爷,当真要去”

韩辛寅环起手,苦笑道:“他在大都等着我,总得看看才能安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半夜更文,我也是醉了。。。

、第五十七章 真相

从离开豫州的那天开始,韩辛寅的不安就一日强过一日,尤其是途径洧川后,原先模模糊糊的梦境变得越来越真实清晰。梦里凌淮陌赤着脚在一片冰天雪地里行走,单薄的衣裳被风吹得紧紧裹在身上,飞散的头发末梢结着细碎的冰溜子。他微低着头,脸色青白,嘴唇上挂着白霜,眼睛盯着脚下,干瘪的身体已经瘦得脱了形。任由你如何呼唤,他只埋着头走路,僵硬的动作完全不像个活人。每每此时,韩辛寅都会从梦中惊醒,浑身尽是冷汗。

韩辛寅入京时,旱了将近一个月的大都竟然飘起了绵绵细雨,粘腻的潮气贴着衣裳,就连呼吸都被雨水打得湿漉漉。不知从何时起,大都竟然也流行起江南的小调,酒楼上飘下的歌声里,清唱着“去时花满枝垂地,归来故人已别离,空留啊雨满襟”,浓郁的悲愁化在空气中惹得他更加烦心。

皇宫是万年的肃穆庄重,笼着雨雾也模糊不了它的棱角,王公公捏着嗓子施礼:“王爷,请稍候,老奴这就去请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