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策一手附在身后握紧,表面镇定道:“告诉你们未来的少爷,有姓凌的老朋友想见他。”
为首的保镖谨慎地打量着他,他尊贵从容的态度更让人深信是个不能乱得罪的家伙,于是点点头:“请稍等。”说完就进病房。
凌策没等很久,保镖就从病房里出来,恭敬道:“凌先生请进。”
大门为他徐徐敞开,凌策深吸一口气,尽量调整脸部肌肉,他不想在沈锋面前露怯。他是凌家大少爷,即便是怀柔,他也要保持骄傲,断断不能在那个男人面前失了气度。尤其他还打着算盘,先是怀柔为主,如果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直接接下司徒氏的报复。
扑鼻而来的浓重消毒水味,看来司徒家人对这间病房照顾得很谨慎。凌策越走近,心跳越快,等对上沈锋脸时,心脏的跳动到了一个极点,像被什么击中胸膛,短暂的压迫感后才勉强冷静了下来。
沈锋躺在病床上,后背用了几个靠枕把他的上身支起。他原本低着头,听到些微动静时头慢慢抬起,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凌策看到他手里拿着书,然后那本书被搁在了床头柜上,定睛一看,似乎是什么管理之类的书籍。
两人的目光对上,却没有凌策意料之中的充满杀意。谁都没有说话,凌策定定看着他的脸,明明认识了十年,此时却觉得很陌生,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还是重生后的第一次交锋,凌策在脑海中把记忆里不断凌虐他时暴怒的脸抹去,想回忆起他们刚认识时,沈锋稚嫩的样子,那让他感到安心。
沈锋眼里翻腾着他看不懂的东西,似乎有恨意,有不甘,有像错觉一样抓不住的贪婪,但还有一种他觉得害怕的傲慢,他从未想过比自己还小两岁、翅膀都没硬的沈锋眼里有这种东西。
他想扼杀沈锋眼里的一切。
“凌策。”沈锋开口,毫无波动的嗓音,已经带着成熟男子的味道。“千里迢迢从美国赶回,不会是专程为了我吧”
凌策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去了美国顿时多种猜测浮现在脑海中,祁子州的脸蹦了出来,莫非,那小子真的帮他说了不少好话
“我来”凌策顿了顿,本想说点慰问的软话,到嘴边又觉得别扭无比,他不能把眼前的人当成七年后的司徒锋,否则容易迷失在那段黑暗的记忆里。凌策强迫自己用年轻气盛的语调,痞里痞气道:“小锋,凌哥这次的确是做错了,其实我早就应该来看你,就是老头子不放人。这不,听说你出院了,凌哥怎么也不好意思一直孬着,拼着被老头子揍的风险赶回来给你陪个不是。等你出院,凌哥还会让兄弟好好关照你。”
沈锋静静听完,突然轻笑一声,摇头道:“凌哥的关照,我可不敢再受了。”
凌策脸色骤变。
气氛瞬间紧张,他死死对上沈锋的眼睛,沈锋却投以淡然的视线,嘴角还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好了,看也看了,凌大少爷请回吧。”沈锋冷冷的声音响起。
心仿佛沉入冰雪中,虽然不算意外,但凌策还是又怒又失望,微愠道:“沈锋,两年前的确是我的错,如今也是真诚想要救赎,若你还有一点情谊在,也请给我个机会”
凌策一鼓作气说完,声音和人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出来,半天也不见回答。等了快一分钟,凌策失望透顶,准备转身离开。
沈锋嗤地一笑,声音不带一点温度:“两年前,也有脸提吗”
凌策呼吸一窒,往事如同海水,正当的,不正当的,汹涌漫上心头。
其实怎么跟沈锋初遇他是彻底没了记忆,但这人引起他的注意却是一通俗套得连八点档都不屑演出的戏码英雄救美。
凌策那时候还不到十七,正是年轻气盛,父母宠得无法无天便随意得罪人,后来终于招致报复,给人堵在巷子里殴打。凌策身手其实不错,奈何当时身边的人太少了,还全是半大孩子,眼看就要被打趴。
凌策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挺身而出让那些家伙放过自己的一众小弟,谁知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平日鲜少留意的少年人,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狠戾地把对方的头头耳朵都咬下一只。
少年人满嘴是血,呸了一声吐掉皮肉,阴冷道:“别碰凌哥。”
惨况自然不提,他的手臂和腿骨都被打得骨折,却终于换来了宝贵的支援时间。
凌策亲手为他破裂的嘴角包了个创口贴,他一改满脸全世界都欠我钱的阴鸷,竟然是羞答答的红了脸。
凌策便大手一揉他的脑袋:“小子叫什么”
他脸红半天,才低声回答:“沈锋。”
明明是那样单纯干净的过往,不知何时却变成了后来沈锋狂性大发、一心要把凌策肆意的结局
、第6章 更名司徒锋
凌策从医院失望而归,没过多久,父亲的手下就找到他了。
不用说,迎接他的自然又是一顿狂怒的责罚。
“老子还没入土呢,你就这么嚣张了,啊”凌父揪着他耳朵,恶狠狠道,“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凌震华,你给我注意一下分寸先把孩子放开”凌夫人见状急忙把两人分开,扭头对凌父一个狠戾的眼神。凌父纵然在儿子面前是希特勒,但在女人面前不至于是软骨头,却也无法再凶神恶煞,悻悻松开了凌策。
“回来做什么我不记得说过你能随时回来,是不是我给你的钱太多了”凌父恼怒地瞪了儿子几眼,片刻后想到什么,把目光移到凌夫人身上,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你又背着我给他汇钱了不是答应我好好锻炼锻炼他的吗你们女人真是凌家迟早要败在你们娘儿俩手上”
“锻炼锻炼,也不能这么苛刻啊。你看小策,都瘦了不少了。”凌夫人心疼地摸着儿子的脸,“一定很辛苦吧,听说那所学校都是监狱式管理,是不是吃饭都严格控制时间和份量的”
凌策背后冒汗,他瘦不是因为物质不足,而是司徒哲的聚会上总是接触到酒和毒,那些品种尽管经过改良,本质还是伤人的东西。但这个打死也不能说,否则父母一定把他送去戒毒所,他们才不管凌策是否到了需要去强制戒毒的地步。
“你回来做什么”凌父负气往沙发上坐下来,神色有些淡淡的厌恶。
凌策的心里第二怕秦越,第一怕才是父亲,即便是重生,这种自小而带的对于“父亲”这一角色的恐惧感,也是挥之不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