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乌鸦,有些愣住了。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乌鸦的不完全体,但是每次看见,他还是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在医生赶到之前,乌鸦便迅速倒退到了角落,隐藏在了阴影之中。只是乌鸦灵魂的状况却极不稳定,正在将散未散的边缘。他的灵魂忽隐忽现,开始在人界和灵界之间的灰色地带徘徊。
很快的,东方若兰的专用医生便带着信任的两名助手,从楼上的办公室赶了下来。他赶到的时候,乌鸦脸上毫无血色,心跳也几乎停顿了。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刻就对乌鸦的身躯心肺复苏,机械通气等一连串的急救行动。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成功将乌鸦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看见乌鸦的心跳恢复正常,阿尔伯特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在瞬间落地:“麻烦您了,韩医生。多谢。”
韩医生却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不用谢了,我只能保住他的性命一时。请务必要告诉夫人,让她尽快作好心理准备。公子大概活不过今夜了。”
听到这个噩讯后,饶是阿尔伯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惊。
“好的,”阿尔伯特点点头:“我会把少爷的情况尽早告知夫人的。”
医生和他助手离开后,乌鸦的灵魂从角落出来,看了一眼情况危殆的自己,对阿尔伯特说道:“阿尔伯特,我必须离开医院。”
阿尔伯特凝视着乌鸦,正色道:“夫人已经下令了,绝对不能放你离开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我的脑内已经安装了杜绝脑电波干扰的晶片,少爷,您是催眠不了我的。”
“阿尔波特,我知道政府谋划着要利用病毒,杀死成千上万的异族。他们之中,大多是无辜的人,和没有还击之力的老人妇孺。我虽然出生在东方家,但也是异族的一员,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异族走向灭亡呢”乌鸦凝视着阿尔伯特,眼底泛着几许淡淡地感伤:
“阿尔伯特,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小时候,你曾经对我说过,你会像守护爷爷一样,守护我直到死前一刻。这是我临死前唯一的愿望,难道你不能为我实现么”
阿尔伯特注视着乌鸦,从前在东方家的记忆,又再次浮上了心头。
在乌鸦小时候,因为东方若兰工作繁忙的关系,阿尔伯特便成了乌鸦的监护人。两人一老一小,形影不离,乌鸦的起居饮食,念书玩耍,统统都由阿尔伯特负责。渐渐的,阿尔伯特也和乌鸦发展出了一段深厚的友谊。
阿尔伯特原本以为,自己会守护这个小主人一辈子。但是事与愿违,就在乌鸦的异能显现后,一切都改变了身为异族的乌鸦再也不是东方家的人,也不再是他阿尔伯特的小少爷了。
阿尔伯特思潮起伏,低头不语,沉默了好久。最后,阿尔伯特抬起了头,脸上带着极深的感触:
“去吧,少爷,去救你的族人吧。你是人类也好,是异族也好,你始终是我阿尔伯特的少爷。”他顿了顿,又道:
“昨天晚上,夫人已经指示实验室放出了一批受感染的异族。现在他们四散东西,中立的异族正在赶回家和家人团聚,光之教的信徒们则在赶往基地的路上。很快的,这个病毒就要在全国各地蔓延开来,不必花政府的一兵一卒,就能将大部分异族从雅兰迪斯的地图上抹去了。”
“谢谢你。阿尔伯特。”乌鸦目光诚恳,由衷地说道。在阿尔伯特的祝福护送下,他离开了医院,踏上了警告其他异族的路途。
此刻,光之教塞维洛基地内的一众异族,无不为他们的同胞得以从菲利斯的实验室逃脱,感到雀跃不已。
基地内,小男孩安安的妈妈将他抱在怀里,忍不住流下喜悦的泪水:“安安,你的爸爸快回来了。”
“太好了我好想爸爸”安安小脸上露出笑容,兴奋得手舞足蹈。政府将安安的父亲捉走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见着自己的爸爸了。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个与安安的关系和父亲最接近的,爱护照顾他的,就只有亚齐亚神父了。只可惜,安安已有十多天没有见着亚齐亚神父了。谁也不敢告诉他,亚齐亚神父已经被绊处决身亡了。
就在这时候,莉莉突然从基地的后方奔跑过来,来到了异族们等待消息的会议室。只见她跑得脸色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喘气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道:
“我刚从医疗室回来小月她她醒了”
听见这个好消息,会议室里立刻爆出了一阵欢呼声。
就在基地里的异族们为一连串的喜讯高兴时,此刻,米娅却在塞维洛徘徊,企图寻找到夏由的下落。只有在米娅亲耳听到夏由的答复,确定他不愿复活夏康予后,她才能断绝了这个念头,真正接受现实。
塞维洛本来就是个干旱炎热,寸草不生的小镇,镇上的多数收入都是由赌业而来。但是今日,塞维洛的天色血红一片,气温也急速下降了十数度。纵然米娅已经穿上了外套,寒风刮在身上,还是冷得她直打哆嗦。
夏由的神官之力本来就是借来的,最多只能维持数个小时,在太阳下山前应该就消失得一点不剩了。这也就意味着,不会再有复活夏康予的可能。
现在已经接近黄昏时分了。米娅看着缓缓下降的火红色的太阳,几乎可以预见天黑之后,自己的痛苦与绝望。
天色暗下来后,也就意味着一切的终结了。
如果夏康予不在,她也不想留在这个无法让她感受到半点温暖的世界了。可悲的是,就算她选择了死亡,还是不能和夏康予到达同一个地方,也无法与他重逢。
米娅就这样看着血色的夕阳从西边落下,消失在地平线,也带走了她的唯一的希望。她看着逐渐被黑暗覆盖的天空,怔怔地掉下泪来。
chater 611 劝阻
到了最后,米娅还是没有办法复活夏康予。为了这次计划米娅准备已久了,她曾想过自己或许无法打败绊,却没想到会迎来这样的结尾。
“康予,你为什么要复活我呢”米娅怔怔地道:“我现在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米娅漫无目的,失魂落魄的走着,经过了赌徒聚集的赌场,普通人家的平房,还有满是瘾君子的贫民窑。她走着走着,来到了塞维洛边界的一个坟场。那是个不大不小的坟场,杂草参差不齐,新坟旧墓乱中有序的遍布在坟场中。
米娅正打算离开,视线却被坟场里的一个人影所吸引。
那是个身形高挑的男子,从背影看来正值青年。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一个半新不旧的墓碑前,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太阳下山之后,黑暗虽然已经降临,却似沾染不了男子半分,给人一种阳光般耀眼的感觉。
米娅愣了愣,情不自禁地往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米娅才来到男人身后,他便已察觉到了她。他转过头来凝视着她,眼神是她所熟悉的,似旭日般的温暖,如水一般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