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镇子上的治安队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将躲在外地的七子抓进了监狱。
七子说,他从监狱出来后,身无分文,走投无路,就来到县城,投奔了洪哥。
那天,在酒馆喝酒时,我从七子嘴中突然听到了洪哥。
“洪哥哪个洪哥”我问。
七子说:“还能是哪个洪哥只要洪哥在,谁还敢再称洪哥”
洪哥,就是江湖上传言的义薄云天快意恩仇的洪哥,就是武功高强善恶分明的洪哥,没想到七子居然能够和洪哥建立联系。然而,七子是如何认识洪哥的,他在洪哥麾下都有些什么经历,七子绝口不提。按照七子的身手,他应该是洪哥手下的一员猛将。我问七子,但是七子摇头不语。
我问:“听说洪哥以前也是吃商品粮的”
七子说:“洪哥确实是吃商品粮的,但是后来就不吃了,变成了农民。”
我好奇地问:“怎么回事我只听过农转非,就是农业粮转成商品粮,没有听过还有商品粮转成农业粮的。”
七子说:“洪哥的经历很复杂的,我给你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第一节:特战队的秘密1
在我们家乡,洪哥是一个传奇。
县城里流传着很多以洪哥为主人公的故事,这些故事暴力与侠义齐飞,豪气共鲜血一色,县长走马灯一般粉墨登场又谢幕下台,而洪哥依然稳坐江湖老大的头把交椅。在县城里,每个人都能讲出一点关于洪哥的故事,他们以能够讲出洪哥的故事为荣。
在几十年前农业社漫长而缓慢的日子里,人们都在传说着一个关于“看秋”的故事。看秋是北方农村特有的一种农活,现在这种农活已经消失了。
每年立秋后,天气转凉,夜露湿润,那些高杆庄稼们就争先恐后地走向成熟,一天一个模样,就像青春期发育的少女一样,丰盈而诱人。那时候的农村普遍贫穷,家家吃不饱肚子,就有人盯上了这些半成熟的高杆庄稼,生产队长不得不安排人在夜晚的时候看护庄稼,这就叫“看秋”。所谓的高杆庄稼,就是躯体高大的包谷、高粱等庄稼。
看秋是一种很惬意的活路,拿张草席铺在身下,头枕着锨把,看着满天的星星和秤钩一样的月亮,凉风细细地吹着,吹走了一天的劳累,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这一觉就挣五分工,顶一个壮劳力劳动半天呢。那时候一个劳动日一毛钱,一个劳动日十分工,五分工就是半个劳动日,半个劳动日五分钱,五分钱就能买一斤醋,全家人能够吃半个月。所以,生产队的男劳力们都争着看秋。
看秋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监守自盗。看秋的男劳力一到黄昏就夹着草席和铺盖卷堂而皇之地穿过村巷,用沉甸甸的坚定有力的脚步告诉大家,今夜有人看秋啊,谁也别想偷。而到了后半夜,看秋人家的孩子就偷偷地来到了秋庄稼地里,明目张胆地偷盗。那时候人都饿疯了,见到能够吃的东西,都抢着往嘴巴里塞。问一问从当初的生产队走出的中老年人,谁没有偷过秋
有人偷秋,队长就不满意了,安排来安排去,秋庄稼还是被偷。最后,队长盯上了洪哥的父亲。洪哥父亲是一个极老实的人,每迈出一步,都要想着这一步是迈向社会主义,还是迈向资本主义,他连一句过头的话都不敢说,更别说偷秋了。
洪哥父亲开始看秋,他一晚上都像猫头鹰一样睁大警惕的眼睛,兢兢业业地看护着社会主义的秋庄稼。果然再没人偷秋了。队长开会表扬了他,说如果人人都像他,我们早就走上了共产主义的康庄大道。
第一节:特战队的秘密2
队长刚表扬完洪哥的父亲,当天晚上就有人偷秋了。偷秋的人分成两股,一股在东边的包谷地头出现了,洪哥父亲拿着社会主义的铁锨,迈着社会主义的脚步去驱赶,西边的一股趁机跑进了包谷地里大偷特偷,满载而出。等到洪哥父亲驱赶走东边的偷秋人,西边的偷秋人已经跑远了。
洪哥父亲受到队长的扣罚,罚了他三个劳动日,三个劳动日要三毛钱呢。
洪哥对父亲说,让他夜晚去看秋。那时候洪哥只有十几岁。
午夜时分,天凉如水,万籁俱寂,少年洪哥藏在包谷地里,像那个时代的电影中经常出现的小侦察员一样,等待着偷秋的人。露水落在他的脖子上,他浑然不觉。
偷秋的人出现了,是一个男人。其实偷秋的人一般都是身强力壮脚步快的男人,妇女小孩哪里敢偷秋那个男人先趴在地上,像只青蛙一样扬起脖子四面看看,感觉没有危险了,就站起身,蹑手蹑脚地,准备进入包谷地。
突然,那个男人感到脖子上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他警觉地转过头,身后什么都没有。男人暗笑自己多疑,又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脖子上又被什么东西拍打了一下。
男人站住了脚步,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几乎要蹦出喉咙,他突然向后一操手,满心以为能够抓住什么东西,但是他抓住的只有凉凉的夜风。男人吓坏了,站住不敢动,心惊胆战地等待着脖子上再有什么东西拍打,然而没有。
男人试探性地又向前迈出两步,脖子上又受到了拍打。男人急急转身,但是身后空无一物。男人彻底被吓破了胆,他大声嘶叫着,声音像锯齿一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男人跌跌撞撞地滚入了浓浓的夜色中
此后,再无人敢偷秋。人们传说,包谷地里有鬼。那个男人后来连续发烧拉稀三个月,三个月后才能下炕干活。
没有人知道,秋庄稼地里的“鬼“是身手敏捷的洪哥。
洪哥是我们家乡最神秘的人,也是故事最多的人,关于他的故事,人们到现在还在传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