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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1 / 2)

那天晚上,洪哥走出了岩洞,站在凄厉的寒风中,脱光了衣服,俯瞰着脚下的苍茫群山,仰望着月明星稀的浩淼夜空,洪哥发出一声声长啸,声音在山谷中激荡不绝,经久不息。寒风吹过来,穿透了洪哥的胸膛,穿透了洪哥的四肢,也穿透了洪哥的心灵。洪哥真想一伸脚,就会跳入亘古无人的万丈深渊中,从此解脱了所有的痛苦和郁闷。

然而,人生天地间,倏忽一百年,发肤魂魄受之于父母,你有什么权利结束父母给予你的生命天地之间,漫漫无边,苍天之下,厚土之上,芸芸众生,人流熙攘,但只有一个你,每个人和你都不一样,你的容貌,你的心灵,你的性格,没有第二个人和你一样,你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人,你是亘古未有的,而将来也不会再有,你怎么能忍心结束这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生命

无论如何,都要坚强活下去,洪哥对自己说。

上世纪七十年代,家乡周边的几个县市合起来兴建一座大型水库,抽调了一万名精壮年男子,组成浩浩荡荡的水利大军。那座水库,直到今天还在使用,流经丛山峻岭的汉江之水,流进了这座水库里,浇灌着几十万亩良田。

兴建水库又苦又累,没有人愿意去,很多人都是被生产队长逼迫着去的,但是洪哥抢着去,他想离开老家,去一个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地方。

但是,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洪哥依然是人们议论的焦点。那些年里,从吃商品粮又回到吃农业粮的人,比偷汉子的潘金莲还稀少,关于洪哥的谣言像风一样吹遍了洪哥足迹遍及的每个地方。洪哥像一只可怜的鸵鸟,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能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沙堆里,以为这样就能躲避猎人的枪口。

然而,他错了。他是特战队的队员,又被从专职民兵队伍里开除了。他无论走到哪里,谣言都会如影随形。

洪哥在水库里拼尽全力干活,他将心中的悲愤发泄在了劳动中,一根根锨把被他别断,一把把

第二节:与知青的冲突3

水库越挖越远,吃饭越来越难,因为食堂只能选择在有水的地方,所以,以前上下工步行,现在就只能骑自行车了。有一天,收工回来,洪哥一个人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骑在最后面,远离了大部队,在一个拐弯处,洪哥与一群骑着自行车的知青相撞了。知青,就是知识青年的简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为了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数百万城市知识青年来到广袤的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以后,在他们回城后,他们掀起了一场“知青文学”的热潮,在他们的笔下,农村荒蛮破败,贫穷凄凉,他们认为在那里耽搁了他们的青春。至今,还有人在谈论知青和上山下乡。

那一天,洪哥和一群知青发生了冲突。

小时候,我经常能够看到我们那里的知青,他们穿着瘦腿裤,说着普通话。他们喜欢骑着自行车到处游逛,一出动就是成群结队,一骑车就是风驰电掣,老年人都说知青很像抗战时期的汉奸队,那时候的汉奸们都是人手一辆自行车,以便及时给鬼子报告八路军的行踪。

那天,洪哥的自行车和知青们的自行车倒在了一起,洪哥一个飞跃,跳在了路边,而知青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得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剧烈的冲撞让他们的腿脚青黄不接,多处隆起。他们爬起身来,哭爹的哭爹,喊娘的喊娘。

一个个子很高的知青怒气冲冲地走到洪哥的跟前,嘴里一直在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洪哥漠然地看着他上下翻飞的嘴唇,神色平静如水。洪哥不愠不怒,好像那个知青骂的是别人一样。

又有几个知青走上来了,他们对着洪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看起来神情很激动,他们说着高贵的普通话,他们故意把普通话说得很圆滑很柔软,以便区别我们家乡粗笨的土话。

洪哥把几根伸到额头的指头拨在一边,他说:“你们的车子倒了,我的也倒了,都扶起来,各走各的,不就行了”

知青们还在愤怒地控诉着,好像贫下中农在控诉地主的罪行一样。洪哥不言语,他走过去扶起自己的自行车,准备离开。高个知青突然从后面踢了洪哥一脚,洪哥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没有回头。

洪哥推着自行车走了两步,又一名知青从后面飞起一脚,踹在了洪哥的肩膀上,他满心以为能够将洪哥踢倒,没想到洪哥的身体还是摇晃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

洪哥推着自行车慢慢向前走着,他依然神色如常,好像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身后传来了讥讽的声音,一个认识洪哥的知青说:“这窝囊废不就是那个强奸罪吗”

第二节:与知青的冲突4

老家很多人认为洪哥从吃商品粮到吃农业粮,是因为犯了生活作风问题。

洪哥站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目光如电,盯着那个嘴唇厚厚的知青。洪哥爱惜自己的荣誉,就像鸟儿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就像少先队员爱惜自己的红领巾一样。

厚嘴唇的知青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了,他嬉皮笑脸地走上去,挑逗洪哥说:“怎么难道想打架”他抡起巴掌,想打在洪哥的脸上。

接着就发生了这些知青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一幕,他们还没有看清楚洪哥如何伸手,厚嘴唇已经倒在了十几米开外,嘴巴里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洪哥转身推着自行车,像没事人一样,准备走开。

知青们愣了一下后,对望一眼,突然醒悟过来,他们嗷嗷叫着扑上去,出拳的出拳,挥腿的挥腿,但是,他们还是没有看清楚洪哥是如何出手的,就又纷纷倒了下去,揉掌的揉掌,抱腿的抱腿,他们异口同声发生哎呀呀的呻吟声,声音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洪哥依然像没事人一样,推起自行车又向前走,他的眼睛望向前方,神色肃穆,像革命烈士手铐脚镣长歌行一样。

洪哥走出了十几米,知青们又赶了上来,这次他们每个人的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他们像一群马蜂一样蜂拥而上,酒壮怂人胆,手有寸铁也让懦夫变成了勇士。

然而,这次他们看清了,他们看到洪哥抡起自行车,自行车像风车一样呼啦啦转了一圈,他们就全部爬在了地上。这次,洪哥再也懒得理他们了,他骑着自行车,骑成了一阵风,飘在树林的那一边。

两天后,洪哥正在工地上劳动,同村一个人捎话说,母亲病重,让洪哥赶快回家。

洪哥回到了家乡。

当天夜晚,知青们打听到了洪哥家的地址,前来寻仇。这次寻仇的知青有上百人,来自于周围好几个公社,他们骑着自行车,手持长棍。这种长棍又细又长,韧性十足,是用南山深涧中的藤条制作而成的,练习武术中的棍术,就是使用这种长棍。知青们像武把式一样手持长棍,将洪哥家团团围住,他们争先恐后地叫骂着,一个个脸上带着真理在握义愤填膺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