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机终于。
苏起把全部的力量,全部的心神都贯注到戮圣大阵,他已经被胜利冲昏头脑,想要一次性干掉空中所有的铁翼鹰。
当千万长剑化作的七彩虹光在空中遨游时,苏起自己的肉身却没有了任何的保护。
在大宗师的眼里,他就是赤裸裸的。
莫煞也消失了。
九品守银豺在最好的时机,最关键的时刻,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但整个双圣山的天空却黯淡了下来,突然之间的暗沉,并非失去阳光,而实在是有另一样东西,比这天空的光芒更加的明亮。
就在苏起的身后,有一抹刀光爆发出惊天耀眼的光芒,就好像是混沌初开时的那第一道初光,是盘古开天地,所看到的第一缕强光。
这光芒在黑暗里变成了柔软的一道,朝苏起的咽喉绕去,刀光划过了不可思议的弧度,令人有一种美艳不可方物,甚至宁愿将性命送上去的感觉。
这便是“惊夜”一个赤裸身体的美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苏起的身后,他的面上,有圣洁而崇高的荣耀,手握着千银秘豺刀,当他挥出惊夜时,便是全部力量的凝聚。
那是莫煞一生最高境界的一刀,没有人知道,这九品守银豺是可以转为人身的,甚至他最强的一击,就必须用这人身施为。
惊夜在暗夜里惊放。
锐不可当的刀芒,还没有碰到人,就已经将苏起全部的衣裳震碎,而苏起的力量,完全集中在戮圣大阵中,戮圣大阵的万剑,却与铁翼鹰们纠缠在一起。
到这时候,已经不可能再回身抵挡莫煞。
凌玉筹谋的,就是这一刻,就是这个让苏起无路可走的结局。
大宗师也会被逼入死地,而在死地里下一道杀手,便是真正的死。
莫煞就是执行那道最后杀手的。
苏起看着面前飘然而近的刀光,突的长叹一声,云朝九剑之一,号称第七剑,号称剑气纵横三万里,号称门下剑徒无数的苏起,终于察觉到,自己将死了。
在这个时候,苏起做了两件事情。他挥了两次手。
当第一次挥手时,天空中的戮圣大阵不衰反盛,所有的飞剑不再跟铁羽纠缠,反而呼啸一声,朝着天空刺去。
虽然这一波攻击并没有对准目标,可万剑的数量实在太多,只听空中连绵不断的哀嚎,至少有三百只铁翼鹰被苏起一击射落。
铁翼鹰在云朝生存了数百年,还从未有过被人连续击杀过百的记录,如今一击之下,便损耗三成实力,可知大宗师一怒,令人胆战心惊。
苏起又挥了挥手,黑木沉香剑便到了他的手上,他竟不去挡那道惊艳无比的刀光,反而回手一剑。
磅礴无边的剑气,从苏起的身上呼啸而起,难以形容的剑光在黑色的沉香木剑上爆发出来,这光芒,竟然在惊夜刀光之下也清晰可辨,苏起在生命最后阶段爆发出来的实力,已经难以估量。
“剑气纵横三万里”
苏起最后的一句话,不晓得是对自己的赞叹还是哀婉。
而随后,那所有的剑光都凝聚一点,刺入了莫煞的胸膛。当苏起的头颅被惊夜刀光掠下时,他的剑气还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落入莫煞的身体。
九品妖兽惨嚎着被震开,胸膛已经破损的难以目睹。
那把黑木沉香剑依旧插在莫煞胸口,闪烁着黑色和金色的光芒。
莫煞惨叫连连,只见黑木沉香剑的周围,皮肉和血液都化作腾腾白雾,让莫煞痛苦不堪。他双手合十,用力一拍,将黑木剑拔出,这才消除了身体极致的痛。
可如此重伤,让莫煞也难以立刻起来,他趴在递地上,怔怔望着苏起的头颅,大宗师眼睛瞪的极大,头朝天仰,仿佛在叹息,为何世上会有如此的不公。
当惊夜的光芒逐渐散去,天空中有焕发了光明,但这片双圣山却与以往完全不同了,覆盖在山上的树木,被剑气和刀光摧残的只剩一半,而被击杀的铁翼鹰的鲜血,又染红了大片的泥土。
血腥,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飘散。
没有人会知道,就是这血腥中,支撑着云朝的九把剑之一,已经陨灭了。
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冬季,就是用如此彻骨的寒冷,拉上了帷幕。
时候到了么”
徐季问。“庆王府大宴群宾,请你上门,时候便到了。”
这是凌玉在一个月前和徐季之间的对话,“你记着,等帖子到时,立刻就走。”
“为什么”
凌玉怔怔的望着徐季,这个已经到中年的弟子面色如常沉静,他当然不会不明白凌玉的意思,只是要用自己的方法确信一次。
“庆王大宴,便是他叛乱的日子。你是江州知府,是庆王眼里第一颗眼中钉,你若不走,就必死无疑。”
凌玉将最后几个字咬的特别重,虽然他知道徐季并不怕死。
来做江州知府的人,自然不会怕死。别人都以为,徐季是因为在归林镇立下大功,又巴结上老凌家为靠山,这才能从县丞直升江州知府的。
可实际上,这个江州知府却是云朝内最被人嫌弃的职位,几乎来一个知府就死一个知府的地方,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接。
可徐季却接了,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原因,徐季当然知道做这任知府的风险,庆王之心路人皆知,以往几个知府的下场早就历历在目。所以他将家人留在归林,只身一人上任,实在是抱着赴死的决心。
这样一个人,怎会怕死。
徐季撸须,微笑道:“凌少爷,既然你知道我是江州知府,那应该清楚,我不能走,不能逃,不能叛。庆王谋逆,乃朝廷之大危机,徐季身为江州知府,有守城之任,护土之责,若连我都走了,让世人如何看待朝廷若连江州知府都不战而逃,还有谁敢抵御庆王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