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俊楠显得很不耐烦,因为留给他周旋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可偏偏就是在他按着喇叭催促对方滚蛋的时候,坐在后座上的父亲罗承宗,却是有些惊讶的坐直了身子,朝罗俊楠说道:“等会儿那人我好像认识。”
“呃”罗俊楠按在方向盘上面的手,就直接缩了回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后座上的父亲罗承宗,就已经打开了车门,从车里头跳了下去,神情显得很高兴,只见他大步流星地朝那三个刚从前面那辆宝马车上下来的祖孙人走了过去,罗承宗喊道:“老景,还认识我吗我是罗承宗啊”
父亲罗承宗难得遇到了熟人,而且还是小时候穿着一条裤裆长大的儿时玩伴,说什么也要拽着一家三口人上自家的车子,一块儿到村里去参加续谱大典啊
宝马车很快就开走了,刚从宝马车上下来,就又上了劳斯莱斯的夫妇二人根本就不认得劳斯莱斯的车标,只是感觉坐到这辆黑色的轿车里头,好像空间比刚才那辆宝马523还要宽敞地多,而且一坐下就跟坐在按摩椅上似地,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受。
被罗承宗邀请上车的夫妇二人,那男的名叫罗承景,是跟罗承宗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也算是老哥俩了。
这刚一上车,罗承景就打量了一遍车内的布置和摆设,但他也没有好奇的多问什么,只是笑着说道:“都买车了看来你家过得挺自在啊。”
“还行吧。”父亲罗承宗是打算回来显摆一下的,但却没有当着自家老哥们臭显摆的意思,他只是很含蓄地笑了笑,便不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而是问道:“上次回来还是六年前的事儿了,跟你也有十多年没联系过了,这些年过得咋样”
“也就那样了。”罗承景叹了口气,说道:“前两年大儿子在工地上班的时候摔断腿了,到现在走路都还不太正常,整个家全靠二小子一个人顶着,去年想从银行贷点款子,打算在村里搞一下大棚种植,结果一分钱都没贷到,还被人嘲笑了好一阵”
“哦”听罗承景这么说,罗承宗也是微微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侧头看着罗承景问道:“家里很困难吗”
“今年好多了。”罗承景笑了笑说道:“搞了几个鱼塘,过两天就能变现了”
“这也不错。”罗承宗点点头,这才问道:“对了,刚才我好像看你是从前面那辆车上下来的,那是谁家的车子”
“还不是老瘸子家的大儿子么。”提到这件事,罗承景就有些恼火地说道:“这几年在外头做生意赚了点钱,回村子里就得瑟地不行,去年跟他的老婆离了婚,又娶了一个年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狐媚子,我看他早晚得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怎么了”从罗承景的口气里头听出了一些恼怒的意思,罗承宗就有些好奇了,“他怎么你了,还生气了都。”
“先前我和你弟妹从镇上公交站出来的时候,他刚好路过看见我们了,就死活要拽着我们上车,带我们一块儿回来。”罗承景咬牙道:“结果我们上了车,这鸟人就一路不停的显摆,还挤兑我你说说,这都什么人啊,不就是兜里有俩钱么拽的跟二五八万似地”
“呵呵”听到罗承景生气的原因是这么一回事,罗承宗就忍不住笑了,他说道:“老瘸子一家人打从我记事起就没干过几件好事,以前他家在村里开小卖铺的时候,我就记得老瘸子经常拿扫帚棍追着我们打”
两个年纪都已经五十多岁的老伙计多年未见,各种话题那叫一个连绵不绝。
所幸剩下的路程也没多少了,罗俊楠继续开了几分钟后,就已经把车子开进了桐二弯镇下面的罗庄村。
村头已经停了不少车子,但绝大多数都是十万以下或十万左右的家用小车,村子里人来人往地好不热闹,就跟过年似地,地上已经堆满了烟花爆竹打过之后留下的纸屑和黄泥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喜庆的火药味
自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新的打工移民潮在当地兴起之后,罗庄村的绝大部分青壮劳动力都纷纷选择外出务工挣钱,以至于曾经热闹无比的小村庄变得沉寂了下去。
直到多年后,当初年纪轻轻的打工者变成了面容成熟的中年人,才陆陆续续有人回到了村里安定下来。
对于现在罗庄村的村民们而言,罗庄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淳朴的小村子了,甚至于很多人许多年都不见得会回来哪怕一趟
而那些曾经外出打工的人,有个别几个成了私营企业的老板,绝大多数都还只是普通的打工阶层,只不过这些年有人陆陆续续买了代步的小车,经常会开回到村子里串个门什么的,给边上一些村子的村民造成一种罗庄村富裕起来了的假象。
这不,二十年一次的续谱大典虽然办得没有曾经那么热闹,可至少在排场上面,却比以往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鞭炮烟花已经打了好几轮了,村头外面的空地上都已经堆满了废弃的烟花纸筒,可村子里面却依然还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烟花礼炮,粗略的估算一下,今天这一场续谱大典,别的开支费用暂且不算,光是这烟花礼炮的费用,估计就得好几万了
偏偏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还在村子外面立了一块好大的木牌子,木牌子上蒙着一张好大的红纸,红纸上面用黑色的毛笔字龙飞凤舞地写着
“罗某某赞助烟花20个,罗某某赞助礼炮50个,罗某某捐款1000元,罗某某赞助”
而且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牌子上面写着的字,那也不是同样的规格,而是根据赞助者捐出的物资价值来定的,价值越高的字体越大,价值越小的字体越小,就比如牌子右下角的一行蝇头小字,写着罗显涛赞助墨水2瓶这样的内容。
罗承宗他们是承字辈的,承字辈下面是俊字辈,俊字辈下面就是显字辈
一看见这块大牌子,罗俊楠就忍不住笑了,他问道:“这要是我给赞助个十几二十万的,是不是族里得专门给我做一块大牌子立上去”
续谱大典本身就是一件即喜庆又严肃的事情,却偏偏搞的跟市场里面买菜卖菜一样地市侩
父亲罗承宗听见罗俊楠的话,不由回头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事儿可别乱开玩笑,续谱大典后按规矩是要请一个戏班子到村里搭台唱戏,这可是要钱的”
“戏班子的钱我出了得了,只要他们能答应我的要求”罗俊楠眯了眯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