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病人、孤寡老人,还有皇命在身的大小官员。差点忘了,还有要钱不要命,大发战争财的生意人。
总之乔然进了菏泽,所见所闻虽不至于满目疮痍,但也够凄凉哀荒。四顾萧条,废池乔木,寒水自碧。
路边有个光脚的老人在卖豆腐脑。乔然上去买了三份,一摸身上,没钱,他回头找卢温玉,卢温玉已经准备好了钱袋。
老人看到银锭子,努力张大浑浊的眼,“大爷,这钱都是给我的”
卢温玉点头,“都是给你的。”
他们走后,老人还在低语:“太多了太多了”
芸苕带他们进了一个小院子,她说道,“这户家人怕红巾军杀来,就举家搬迁,为了尽早离开菏泽,急着卖掉房子,正好我也要为你们找落脚点,就接手了这处房产。”
卢温玉环顾四周,觉得挺好,他讲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乔然已经挑好了自己的房间,出来说道,“不过我们只住几天,修整完毕又要出发,何必花钱买下呢”
芸苕笑了,“公子,我买这院的钱,还不够在清河的朋来客栈住一宿。于卢少爷来说,九牛一毛都不足。你多虑了。”
乔然哈哈道,“好吧好吧,你们都是土豪。芸苕,以后我俩就拜托你照顾了。”
卢温玉听他说“我俩”,弯起眼睛,扬起嘴角,温柔地望着乔然。
墙脚栽着牡丹,有红白斗色,有墨魁姚黄,有青山贯雪,含烟洗露,清香四溢,轻翅萦枝舞蝶来。
乔然伸手要去摘,握到枝茎,又僵在那里不动了。
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
“唉”乔然陡然生悲,“莺啼燕语,风景不殊,世人偏偏辜负了这好春光。”
一夜过后,梅雨绵绵。
屋檐滴着水珠,清风拍打窗户。
乔然抱着枕头盘着腿,呆坐着不知在思考什么。
卢温玉来找他,他把芸苕亲手做的甜点放到桌子上。果然乔然被香气吸引,指着连翘环叶的浅木碟子问道,“这是什么”
“尝一点。”卢温玉又把碟子端到他门口。
乔然嗅了嗅,“草莓”
卢温玉笑而不语,直到乔然吃完,他才慢慢道来,“此点心名为透红琼脂糍,新鲜草莓捣为酱,加入牛乳,再以龙脑细末拌匀,最后裹上牡丹花汁和成的糯米粉。可合你口味”
乔然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叹道,“好吃”
卢温玉擦去乔然嘴边的粉末,“现在不怨我带芸苕过来了吧”
“也罢了。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乔然灵机一动,“要不你娶她做老婆吧”
卢温玉佯装生气地戳了戳他脑门,“瞎闹呢”
“没有我认真的,你看你妹妹都有宝宝了,你做哥哥的,还不加把劲。”
卢温玉低头轻语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喜欢的人,他还没有喜欢我。如果他喜欢我的话,他想要孩子,我不会反对,必然视如己出。乔弟,你你懂么”
“哦哦呵呵”乔然下巴抵着枕头,埋进半张脸,“君子之交淡如水,其实我不爱八卦这些。”
卢温玉:“嗯。”
两人都沉默一阵,还是卢温玉先开了口,“你在这里呆坐着,都想些什么”
乔然支支吾吾道,“我,我那个,寻思过去,哦不,回忆未来呢”
卢温玉不解。
乔然:“我在努力回忆以前上学时听过的历史课。朱元璋最后是怎么打败陈友谅的我以前是艺术生,文化课不需要那么好,所以就没认真嘛,唉悔不当初啊”
卢温玉:“虽然不明白,但是你想这些,谁打败谁之类的事,做什么用”
“我想”乔然咽下后面的话,眨巴几下眼睛,编道:“我就是随便冥思一下,冥思知道吗跟修行、坐禅一样。”
卢温玉:“是吗”
乔然:“是的。”
卢温玉:“好吧那,也不用一直坐着吧,出去透透气”
“也好。”
乔然下床穿鞋的功夫,忽闻芸苕奔呼而来,她拍打房门,火急火燎,“乔公子,卢少爷,快些走”
卢温玉开门扶住芸苕,“怎么了出了何事如此惊慌”
芸苕:“还记得昨天卖豆腐脑的那位老大爷吗他刚才找上门来报信,说他孙子在城外放牛,瞧见一群头带红巾的队伍打菏泽而来。”
乔然惊道,“头戴红巾红巾军不可能呀按进程,他们应该还在江西打游击嘛”
卢温玉沉着道,“老大爷知恩图报,想必不会有假。反正我们迟早是要继续南下的,现在走就现在走吧,芸苕,辛苦你去收拾东西,我和乔弟马上出来。”
说话之间,城里已经回荡着凄清的号角声,征鼙不息
赤焰踏名不虚传,起跑似飞。不一会就出城,到了昨天芸苕接应他们的分岔路口。
好死不死,偏偏在这里碰到了打头阵的红巾军。若说是一支军队,简直抬举,在乔然看来,无非就是一群农村非主流扛着锄头、拿着镰刀横冲直撞。
农村非主流a:“各位好汉咱们又逮到鱼肉百姓的有钱人了”
农村非主流b:“兄弟们我们把马车拦下来”
农村非主流c:“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处过”
“行啦行啦”乔然啪地一声推开轩窗,“没文化真可怕,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你们老大呢叫他出来”
芸苕坐在里面紧张得不行,死死地拽着乔然衣角,小声道,“公子你做什么他们是真刀真枪”
卢温玉也提醒道,“算了,他们就是贪财,给他们便是。”
乔然不罢休,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他激动地捶着车壁叫道,“郭子兴那老家伙是我姐夫我是濠州小张夫人的弟弟十夫长朱重八的妻子是我的侄养女你们能把我怎么着啊”
这番亲戚攀下来,果然如当头一棒,震得众人哑口无言。
卢温玉噗嗤一声笑了,把乔然拉了进来,“这就是你上午冥思时想到的”
乔然蹭了蹭鼻子,哼哼道,“历史没学好,多亏了在崔宣那里临阵抱佛脚,没点常识坐着等死,这就是论学习的重要性。”
虽然一头雾水,但是芸苕直觉没有多大事了,她刚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