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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5(1 / 2)

转头,隔得太近,身影模糊,但是他身上有着清晨山麓里微凉的气息。

乔然镇定下来,抛开震惊,抛开惊吓,抛开望眼欲穿的思念,“你黑灯瞎火地做什么”

“你不想见我。”崔砚平平淡淡地说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乔然脱口而出,“我哪有不想见你”

说完他就后悔了,想咬掉自己舌头,干嘛多嘴,干嘛给彼此留念想。

“你想见我。”崔砚的声音有了起伏,带着些许意料之中的欣喜,又带着些许意料之外的不自信。

乔然拂开崔砚的手,反被崔砚握住。十指紧紧地相扣,庄重又悲哀的气息在无形中蔓延。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乔然想打破令人窒息的气氛,找了话题询问道。

“万一你又走了。”

“我我是肯定要走的。”乔然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莫名地说话哽咽起来,“我不是说了吗,叫你别找我。”

“我没找你。”崔砚说道,“我本来就要来扬州。”

这话听得乔然不知做何感想,叫你不找你还真不找了,“欸”乔然耸了耸鼻子,不然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久别重逢,不可以丢脸。

“你在哭。”

“我没有”乔然翻了个白眼,“你松手。”

乔然作势甩了甩,还真被他甩开了,一时之间双手空空,他有点懵。

“这个东西,还给你。”崔砚把万宝龙钢笔交到乔然手上。

乔然摸出了形状,是一早就被崔砚“夺”去的钢笔,“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还给我”

崔砚语气寡淡道,“没墨了。”

“什么没墨了你就还给我”乔然没由来地冒火,把钢笔丢还给崔砚,咬牙切齿念道,“崔砚”

“嘘别说话。”崔砚一指按在乔然唇上,然后靠近他,靠近他“让我抱你一会。”

崔砚说得太深情,令乔然受宠若惊。这话本身也跟有魔力似的,将乔然全身定住。

两个人静静地在黑暗里相拥。

仿佛置身于烟火气息之间的灼热,又仿佛置身在银河倒泻地天幕下,星云旋转,全宇宙在为此刻闪烁。

崔砚,我真的不想你我结局只能如此。可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真的没有。

终究他还是流下眼泪,第一滴泪水落下,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泪落成河,悲伤汹涌。

我真的舍不得。

崔砚,我真的舍不得。

双唇颤颤良久,想说的话太多,到头来用尽全身力气,能唤出的也只有他的名字,“崔砚崔砚”

“别哭了。”崔砚在他耳边十分柔和地安抚,“记得你来清河的时候还跟我说,我们之间不必说明白,也不需要承诺。但是”

崔砚的脸上笼着一层薄薄的笑容,这缕轻柔地笑意,薄如霜,寒如冰,肃穆如飞雪。

“但是”他接下去说道,“现在想我告诉你,乔然,这辈子我把很多人放在心上过,倘若说爱,却只有”

“呃”乔然吃痛,下意识地,有什么尖锐地东西刺进了自己胸膛,他低头,视线模模糊糊,只觉得前胸左侧一块被粘稠地液体逐渐打湿,“崔砚我我怎么觉得心脏好痛。”

“呵”乔然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捂向疼痛的地方,心脏还在跳动,但是胸口却去一支钢笔

“崔砚你”乔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崔砚依旧把他搂在怀里,乔然在不断地失去血液,他站不住,头晕晕地整个人往下滑,崔砚陪他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月色华美。栀子馥郁。百灵嘀转。

玉宇清宁,无尘无瑕的月色入窗,盈满一室。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乔然,你恨我吗”

起先的恐惧与疼痛,在躺在他怀里,与他琥珀色的双目相对时,化为了出奇地淡定与从容,“崔砚,记不记得初次见面,我说,你不如就杀了我。当时你二话不说,就往我身上捅了一剑。”

乔然轻轻地笑了出来,胸腔里的血往上涌,从他嘴里呕出来,“和你在一起的一年,感觉像经历了大半辈子。这一生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与你相遇,所以,就没有多余的力气,陪你走下去了。”

乔然觉得周身发冷,四周好像腾起了金色的轻烟,是幻觉么,他胡乱地抓紧了他的手,“有一年,我拍戏受伤,卡在车里出不来,身上到处都在流血,那时候我特别害怕。现在我反而不害怕了,大概是因为,你在我身边。”

“别说了。”崔砚垂下眼眸,声嘶宛如叹息。

“你杀我,不是因为我执意离开,也不是因为卢温玉,是因为你弟弟,对不对”乔然微笑似水中涟漪,通红的眼里浮起水雾,他靠在崔砚的怀里,望着房顶油彩壁画,描摹的是天女散花,还是众仙贺寿,越来越模糊,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崔宣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说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不可以改变历史,他是不是”

“他说,你很痛苦。”崔砚尾音发颤,可见他努力隐忍着情绪,声音如微凉的雨滴打在破落的屋檐上,闻之涕泪,“他说,你找不到回去的路,留在这里,你很痛苦。”

“他还说什么是不是说,唯有死亡,才是出路。”

崔砚无言。

血腥之气环绕、充斥,装饰得再如何华彩夺目的房间,在月色下都是一片青白。

青白亦如他的脸。

他从来没有这般感受过时间在自己生命中的流逝,像沙漏一般飞速下落,却不会不会再有人把它倒过来。

“崔砚,你,你去把灯点上。我,我”乔然喘气,口鼻皆流淌着血,他的气息轻绵,如随时会飘散的浮云,如何也留不住了,“我不能就这么死了起码,最后再见你一眼,你去把灯点上。”

崔砚把乔然平放到地上,起身过去将莲花铜灯一一点亮。

明亮,温暖,通透,花好月圆。欢情去,人又散,往事过如幽梦断。

梦断了,就应该清醒。

崔砚重新回到他身边,蹲下来探了探他的鼻息。

“乔然,最后一面,不见也好。”崔砚擦干净他脸上的血污,“到家后,就什么都不必记得了。”

崔砚抱起乔然到床上,用锦被将他包裹完好,“我会用冰把你送回当初找到你的地方。”

最后他伏在他的尸体上,久久不动,就好像自己也死了似的,琥珀色的眸子映着铜灯里烛火,可他的眼神里,是无比荒凉与骇人的空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