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对死去的长姐那难以释怀的愧疚和不安。
原来所谓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并不都是比喻的修辞手法。
韩以诺翻身下床,双脚在挨地的一刹那突然使不上力气,险些直挺挺的跪下去。他扶着床头柜缓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走到厨房,开了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渐渐冷静了下来,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看着空中某一个虚无的点。
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是这个男人费尽心思给自己过生日的时候,还是他面对父亲时毫不犹豫的拼命保护自己的时候是他把自己带进一个完整的家里享受新年欢愉的时候,亦或是他站在医院的楼道里,回头看着当时满身阴霾的自己,微笑地说着“名字挺文艺”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听上去真是有点儿恶心,但就是这样,在他发现自己心意的今天,他才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种种奇怪的难以解释的心情,不过是源自一句“我喜欢你”。
仅此而已。
可是该怎么办呢韩以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杯子放到流理台上,转身慢吞吞地往房间走。他该不该奢望哥哥对自己也有回应
少年坐在床沿上,黝黑深邃不知迷倒多少女孩子的双眼此刻全是无措和矛盾,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
细微的光从窗帘透进来,打在少年日趋成熟高大挺拔的身影上,孤独又迷茫。
严冬棋发现最近韩以诺很不对劲,不是一点儿两点儿。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韩以诺在躲着自己。
卧槽这必须不能吧,老子又哪里伤害了这小子脆弱的心灵了严冬棋坐在吧台上,胳膊在吧台的边缘上撑了一下,然后吧凳带着身体开始缓慢的一圈圈旋转。
他摁了摁眉心,家里有一个青春期的少年真是费劲,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像周海说的,还没结婚呢,就操心的跟个爹似的。
简直糟心。
严冬棋又转了一圈,难道是这小子最近要期末考试,心理压力太大了这不扯淡呢么,叫韩以诺考个好成绩就像让孙悟空翻个筋斗一样容易。
这孩子之前没上高中那会儿看上去蔫儿了吧唧的,不像块儿学习的料,结果一进学校,立马文曲星附身,成绩单每每摆在严冬棋面前,就算他脱离了学校这么多年,看着那上面的数字都觉得嫉妒的不行不行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严冬棋用脚撑住地,猛地停下来,有点儿让人犯恶心的晕眩感没能阻止他脱缰了野马似的想象力,不是学习,家里也没什么事需要他操心,照这么说,那必须是跟妹子有关系了啊
严冬棋一想这事儿就有点儿激动地停不下来,难道是失恋了,不好意思跟他哥说,觉得大老爷们不适合做情感访谈,又怕他哥看出来,于是干脆缩在自个儿屋子里疗伤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决定找个时间跟韩以诺好好谈谈心,沟通一下情感,加深一下情谊。严冬棋感觉自个儿好久都没和韩以诺好好说话了。
这事儿还没琢磨两天呢,刚好碰上韩以诺他们学校老师临时开大会,取消晚上的晚自习,严冬棋觉得这必须天时地利人和,得好好聊聊。
“以诺啊,”他给韩以诺夹了一块儿鱼,语气亲切和缓,“你今晚作业多不多啊”
韩以诺抬头看了他一眼,迅速把眼睛别开了。严冬棋在心里贼笑了一下,这必须是有事儿瞒着他的节奏,弟弟情路坎坷什么的,作为疼爱弟弟的哥哥,那绝不能坐视不管。
“还行。”韩以诺把严冬棋夹给他的鱼吃了,说话有点含糊。
“这样吧,我觉得咱俩好长时间没说话了,你一天忙的不行,不知道在忙活啥,老把自己关屋子里面,咱俩吃完晚饭聊一聊呗。”严冬棋声音温柔又醇厚,韩以诺的筷子跟着就是一顿。
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缓缓地“嗯”了一声。
俩人在沙发上坐的挺别扭,中间能隔一个半人。严冬棋挑了挑眉,平时韩以诺跟自个儿说话都贴得特别近,恨不得俩人抱一块儿说,这简直反常的太明显了。
严冬棋无奈,只好自己往他那边坐了坐,把俩人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韩以诺的身体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然后仍旧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以诺啊,你最近”话还没说出来,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就响了。
严冬棋“啧”了一声,不知道是哪个傻逼这么没有眼力劲儿,于是挺不耐烦的往手机屏幕上瞅了一眼。
屏幕上显示的是“晓晓”。
韩以诺看得分明,他一脸平静的看着手机上的两个字,只有深黑的眼瞳中似乎有什么在翻滚。
“晓晓”严冬棋电话接起来时,语气中没有一丝不耐烦,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儿笑容。
严冬棋把手机搁在离韩以诺近的那一边儿,没有任何防备的意思。
韩以诺的脑子有点儿乱,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儿声音,大概意思就是这女的明天休假,让严冬棋陪她出去。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起身就往房间里面走。
严冬棋看到他这个动作有点儿着急,对电话匆匆忙忙说了一句“我这会有点儿事,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就挂了电话叫住韩以诺:“你干嘛走啊,说好了不是咱俩聊聊吗这才刚开了一个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韩以诺附在房间门把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看严冬棋,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毫不犹豫的进了房间,房门发出“砰”的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想要的弟弟的心意。我说十一前会出来,不会骗人。bug已修。
、不想上学
“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严冬棋直到韩以诺把门甩上自己进房间,都处于半痴呆状态。
这怎么一回事儿,这小子刚才是跟他摔门了么
严冬棋简直都要气乐了,他记得自个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没这么喜怒无常啊,就算这小子快要十八岁成年了,勉强还能和青春期挂个边儿,但这表现哪儿有点儿青春期的意思,这他妈的比更年期还难伺候。
这事简直不靠谱的劲儿大。